第119章 寡人离京,这才几年吶?(2/2)
刘长这唱的是哪一出?
想不明白为何,代王刘恆不由得皱起眉,颇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起刘长,像是在重新认识这个弟弟。
而被刘长当面,甚至是侮辱的鲁王张偃,却是在短暂的惊失神后,迅速调整好了神情。
先是面色严肃的昂首挺胸,压低声线,代表吕太皇太后、张太后,以及天子刘恭,许代王刘恆免礼、平身。
再短暂迟疑片刻,便也顾不上刘长不曾见礼了一一也许了刘长平身。
履行完使命,將手中节交到身旁,作为副使的郎官手中,才再度正过身,缓缓朝刘长拱起手。
“淮南王,折煞鄙人了。”
“_得太皇太后进封以王爵,鄙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自得封至今,从不敢以诸侯藩王自居,不曾称孤道寡,亦不敢受旁人『王』之称谓。”
“淮南王宗亲柱石,国之重臣。”
“虽不知,鄙人究竟是做了什么事,让淮南王对鄙人,生出了这么大的怨气,但也还是愿意向淮南王致歉,並希望淮南王,能够原谅鄙人的过错。”
自孝惠皇帝驾崩,已经过去了足足四年的时间,
於孝惠皇帝六年入朝,时年十四岁的少年刘恆,如今已是年满十九一一再过一年便要加冠成人。
当时各自只有十岁、八岁的鲁王张偃、淮南王刘长二人,也已各自到了十五岁、十三岁的年纪。
年满十五岁的鲁王张偃,气质儒雅、隨和,却是较往日更加恭谨。
而十三岁的淮南王刘长,则是基本长到了亚成年形態一一生的五大三粗,比十九岁的四个刘恆,都要高出一个头、粗壮好几圈。
此刻,看著贵为鲁王,更有天子使命在身的张偃,以如此谦逊,甚至堪称卑微的超低姿態,应对淮南王刘长的言语折辱,刘恆、刘长哥儿俩,脸色也是隨之一变。
刘恆觉得,张偃贵为王爵,在同为藩王的刘长面前如此卑微,实在是有些过了。
只是刘恆看向张偃的目光,是满带著同情。
看向同样『有些过了”的弟弟刘长,却是隱隱多了几分责备。
至於刘长一一不知是没料到张偃如此软弱,还是心中的无名邪火没能得到宣泄,面色顿时就有些涨红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刘长才勉强稳住心神,半带诚恳,半带敷衍的对张偃拱起手。
“唔,寡人是个粗人,向来都是这么个直来直去的性子。”
“言语不妥,触怒了鲁王,便向鲁王赔罪了。”
言罢,不等张偃拱手回礼,刘长又自顾自昂起头,朝一旁,由副使拿著的天子节耗拱手一礼。
“儿臣,参见母后。”
“臣弟,参见兄嫂。”
“臣,参见陛下。”
三声算不上郑重,却也勉强算不得敷衍的见礼过后,刘长便率先走上前,坐上了自己的王驾。
等了好一会儿,都没能到车窗外的动静,甚至还颇有些烦躁的从车窗內探出了头。
“王兄走不走?”
“若是不走,寡人可就先去见阿恭了。”
听闻刘长此言,饶是暗下对刘长更生出三分不满,代王刘恆却也是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对张偃抱歉的拱了拱手。
待刘恆也上了王驾,兄弟二人同乘驶入长安城,被二人或主动、或被动丟在身后的鲁王张偃,却仍旧是一副谦恭、拘谨之態。
惹得一旁的副使都有些看不下去,试探著开口道:“可要往长乐復命?”
“鲁王莫忧。”
“若太皇太后、太后问起,末將必然为鲁王作证。”
“淮南王,实在是太过目中无人了。”
作为禁中郎官,尤其是能成为天子副使的郎官,显然也不是什么善於之辈。
至少实事求是、有啥说啥,不怕得罪宗亲藩王的底气,总还是有的。
只是郎官话音落下,张偃却是面无表情的深吸一口气,
良久,方摇头笑道:“跟上去吧。”
“若代王、淮南王,都去未央见了陛下,那便在未央宫外等著。”
“等什么时候,代王、淮南王出了宫,再领著去长乐宫,一併復命。”
话里话外,时刻透露出的窝囊气质,搞得那郎官,都莫名有些不忿起来。
正要开口再说,却见张偃再笑道:“陛下,也不会容许代王、淮南王乱来。”
“得知代王、淮南王不曾先朝长乐,陛下多半会亲自带著两位王叔,走一遭长乐。”
“走吧。”
“到未央宫外候著。”
言罢,张偃便简单整理了一番衣冠,而后从副使手中接过节,沿著华阳街,一步步朝著未央宫的方向走去。
而在张偃的视线之中,才刚驶入城门的王驾之內,代王刘恆,也终是没能按捺住胸中不愉,责问起弟弟刘长。
“做了几年淮南王,阿长,可是愈发目中无人了。”
“—一再怎么说,那也是我汉家的鲁王,太皇太后、太后、陛下一致委派的天子使节。”
“就算不敬鲁王,阿长也总该对那天子使、天子节,有所敬重才是?”
不料刘长闻言,才刚压下去的些许烦闷,当即就被刘恆三言两语间,给重新勾了起来。
“什么鲁王!”
“我汉家,何曾有过氏张的鲁王?!”
“一一父皇早就斩白马而誓盟:非刘氏,不得王!”
“他张氏的赵王之爵,也早就被高皇帝所夺!”
刘长话音落下,王驾外,应声响起一阵倒吸凉气的响动。
片刻之后,王驾周围隨行的护卫,都不由自主的离车驾远了些,似是什么再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暴论。
而车厢之內,听闻刘长此言,代王刘恆却是当即沉下了脸。
“怎么?”
“淮南王,这是要悖逆太皇太后詔諭?”
一一若有邪火,淮南王不妨等到了长乐宫,再朝太后、太皇太后去撒。”
“真要干得出这事,寡人,倒还敬淮南王是大丈夫。”
被刘长气的急了,刘恆也难得自称起『寡人』来,语调更是前所未见的严肃。
只是刘长接下来的反应,再度出乎了刘恆的意料。
“四兄不必激寡人。”
“这么几年的诸侯王坐下来,这点长进,寡人总还是有的。”
“至於鲁王一一寡人不敢当著母后的面,说其德不配位是真。”
“但高皇帝白马誓盟,难道是寡人不说,就会消失在天地间、就不会为人所记起的事吗?”
“难道寡人不说,高皇帝就会『不曾白马誓盟”,我汉家,就会不存在非刘氏、不得王的祖宗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