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我汉家,国祚艰难(1/2)

第122章 我汉家,国祚艰难

吕太后话音落下,西席首座的天子刘恭,只不由自主的暗嘆一口气。

在后世人的刻板印象中,刘汉王朝从始至终,都只有匈奴这一个敌人。

至少在草原上,有且只有统一的匈奴帝国,自北向南对汉家造成威胁。

但实际上,在始皇贏政驾崩后,一直到汉太祖刘邦开汉国祚之前,草原上的势力分布,都始终是东胡、月氏、匈奴三足鼎立。

其中,东胡作为旧霸主,直至灭亡前的那一刻,都仍旧是三方势力中,综合实力最为强大的那一个。

月氏则为新兴力量,锐意进取,步步蚕食东胡人在草原的霸权,

如果没有冒出来个乱入的匈奴人,草原最终的发展走向,便多半会是月氏取代东胡,成为草原新的霸主。

但现实,往往没有那么多如果。

“二世元年前后,匈奴单于冒顿联合呼延、丘林、须卜、折兰、白羊、金山等部,对东胡人骤然发难。”

“战起便是三年之久,战线绵延数千上万里。”

“最终,漠北决战,东胡精锐尽丧,东胡王身死。”

省相传,末代东胡王的人头,都被冒顿製成了酒器,放在单于大帐之中,以宣扬其勇武。”

“东胡人所掌控的幕南、漠北,皆为匈奴所掌。”

“唯独河套、河西,由苟延残喘的月氏人所掌控,却也是捉襟见肘,摇摇欲坠。”

见王叔刘恆哼哼唧唧半天,却始终说不出话来,刘恭便自然的开口,算是同另外一位王叔刘长,以及母亲张嫣交代一下背景。

也顺带著,为刘恆解了围。

待眾人纷纷循声看向自己,刘恭又一笑,望向上首御榻。

“皇祖母此问,却是关心则乱了。”

一一代王叔居晋阳,成代北武州、马邑一线。”

“而在代国以西,还有上谷、北地二郡;再往西,才是河套、河西。”

“隔如此之远,代王叔对窃居河套的月氏人,自然是无甚知解的。”

说著,刘恭还不忘看向王叔刘恆,似是在问刘恆:是这样不是?

代王刘恆自是赶忙点下头,又向刘恭递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便见刘恭含笑頜首,而后再度望向御榻之上的吕太后。

只是原本轻鬆、愜意的神情,却是在这片刻间,便陡然带上了一抹少有的严肃。

“孙儿愚见。”

“一一狄酋冒顿老而不死,算不得什么怪事。”

“毕竟我汉家,说是民男多活不过三、四十,却也有甲老者、耄长者,更或是百岁人瑞。

“草原游牧之民,固然较我汉家之民寡寿、短命,却也未必不会出例外。”

“前岁,冒顿遣使来朝,欲与我汉家和亲。”

“皇祖母明明已经答应了冒顿的请求,匈奴使团却还是进一步提出:除了和亲公主外,还要另外陪嫁妙龄女子百人。”

“仍有余力贪图美色,便不难知那冒顿老儿,多半还身康体健。”

“至於月氏人,虽然困居河套、河西,却也有高原、大河为天堑。”

“匈奴人要想跨越高原、大河,踏足河套、河西,也绝非易事。”

“_一如果有一天,匈奴人真將兵力都投入到河套、河西,用於与月氏人决战,那我汉家,反倒是能稍缓一口气。”

“如今,匈奴人驰掠我汉北边境愈频,也正能说明:在河套、河西一一在月氏人身上,匈奴人,並没有投入多少兵力。”

言罢,刘恭便面色如常的收回目光,甚至还不忘举起酒爵,同身旁的王叔刘长一对饮。

放下酒爵,又朝对侧东席的代王刘恆咧嘴一笑。

而在御榻之上,看著刘恭如是一番侃侃而谈,太后张嫣面上,只悄然涌上一抹偷感十足的窃喜和自豪之色。

吕太后倒是面色如常。

既没有因为刘恭擅自插话,而表露出丝毫不愉,也没有因为刘恭的发言,而流露出认可之色。

只不咸不淡的微点下头,隨后便再度望向代王刘恆,

“代王,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话问出口,不等代王刘恆作答,吕太后又看向刘恭身旁的淮南王刘长。

“阿长呢?”

“皇帝所言,阿长以为如何?”

这一问,让原本更具实际意义的交流,莫名多了一丝考校的味道。

刘长、刘恆兄弟二人稍一对视,还是由更年长的代王刘恆,率先起身作答。

“儿臣认为,陛下所言,甚是。”

“狄酋冒顿老而不死,未必就是一件奇怪的事。”

“而河套、河西的月氏人,也多半尚有自保之力。”

“如若不然,便该如陛下所言一一匈奴人全力谋夺河套、河西,而无暇驰掠我汉北边墙。”

中规中矩的回答,算不上有多惊艷,甚至可以说是把刘恭方才的话,换了一种方式重复了一遍。

吕太后却並没有表露异常,而是转头望向另一侧,正皱眉苦思冥想的淮南王刘长。

便见刘长犹豫再三,甚至还撇了眼身旁的天子刘恭。

待刘恭面带鼓励的含笑一点头,才从座位上起身,朝吕太后拱起手。

“母后。”

“儿臣倒是觉得,如今的局面,未必就能说明匈奴人,將重点放在了我汉家,而非河西、河套的月氏人身上。”

刘长此言一出,对座的代王刘恆面色应声一紧!

御榻之上,太后张嫣面上笑意,也是稍稍僵在了脸上。

至於吕太后、天子刘恭祖孙二人,则是各带著宛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淡然,循声望向刘长。

便见刘长轻咳两声,清了清嗓。

又再撇了眼身旁的刘恭,確定刘恭没有因为自己提出相反意见而生气,这才安心道出了自己的看法。

“兵法云:实则虚之,虚则实之。”

“虚虚实实,使敌难辨真偽,方为用兵之道也。”

“现如今,匈奴人岁岁侵扰我汉北边墙,甚至愈发频繁、愈演愈烈。”

“就连和亲时,匈奴人都较过往更加骄狂、更加目中无人。”

“但倘若这,都只是匈奴人的疑兵之计呢?”

“一一如果匈奴人的本意,是想要重兵攻打河套、河西的月氏人,却又担心我汉家渔翁得利,

所以才伴装出这幅『全力攻掠汉边”的架势,来迷惑我汉家呢?”

“儿臣不敢说,事实一定是这样。”

“但这种可能性,却並非完全没有。”

“至少儿臣是这么想的。”

“换儿臣做匈奴单于,儿臣若想要谋夺河套、河西,便必定会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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