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7章 恰图兰卡(2/2)

刘裕肃然:“儿臣受教。”

寇淑取出一枚“卒”棋,向前推了一步:

:“恰图兰卡有趣,但它的隨机性,会让人心存侥倖。

而象棋一一”她指尖一顿,“走一步,看三步,十步,这才是我儿要掌握的!”

寇淑教育一番后,又把自己的棋理说明了一番,母子又玩耍起来,棋局渐开,寇淑一边落子,

一边道:“皇帝可知为何要修运河?”

“自是贯通南北,利漕运,便军事。”

“不错。”寇淑移动“车”棋,直逼刘裕的“將”,“但若急功近利,徵发百万民夫,三年成渠,会如何?”

刘裕想起史书所载,沉声道:“恐如秦国,民怨沸腾,二世即亡!”

寇淑讚许地看他一眼:“所以本宫掠取四夷战俘挖河,又鼓励商贾豪强如此,如此国库不伤,

百姓不怨,此乃事缓则圆之理!”

她忽然用“炮”棋翻打,吃掉刘裕的“马”:“治国如弈棋,有时看似慢,实则快;看似退,

实则进。”

刘裕缓缓点头,拜谢母后教导,然后盯著棋盘,忽然问道:“母后,这『士”为何只能斜行,

不能直进?”

寇淑微微一笑:“士者,左右近臣也,当迁回献策,不可直犯君威一一就像周举、法真,他们諫言时,可会当面叱喝?”

刘裕恍然,又指著“象”棋:“那象不过河,又是何意?”

“象者,律法也。”寇淑意味深长,“法度不可越界,我儿一定要记住,法度不仅仅是约束天下黔首,更是保护上位者。

若是上位者首先不讲法度,天下黔首自然效仿,上位者数量远不如黔首,一旦廝杀起来,上位者就算能勉强镇压,也必然损失惨重,若是有一日,天下人都大喊著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想著王侯將相寧有种乎,我儿的江山就不稳了!”

刘裕深吸一口气,忽然觉得这棋盘上的每一枚棋子,都仿佛朝堂上的活人—天子刘裕手执红“炮”,正欲翻打,却忽然停住,目光凝在棋子上。

“母后,恰图兰卡无『炮”。”他抬头问道,“是否说明天竺人不仅无火器,连强弓劲弩也无?”

太后寇淑指尖轻点一枚黑“卒”,缓缓推过河界,才抬眸看他:“皇帝为何突然问这个?”

刘裕眼中闪过一丝锐意:“儿臣听闻天竺疆土广阔,平原无数,若其军械落后,是否可討伐?”

“皇帝既有此心,不妨先查查天竺虚实。”

刘裕想了想问道:“儿臣曾与身边人提过討伐乌孙,取一些汗血马,他们立刻劝諫,说乌孙太远,劳师远征,得不偿失。”

寇淑摇头,语气淡然:“儒生一贯不喜欢天子用兵,並不奇怪!”

刘裕一愜:“母后不反对?”

寇淑落下一枚“车”,淡淡道:“我儿需记住,这战爭分三种。”

“其一,为国防而战。”她指尖轻敲棋盘,“大汉对匈奴、羌胡之战,不得不打,否则大汉无法安心生產,但这种战爭是亏的,所以先祖修长城,哀家对羌胡颁布诛杀令一一前者是减少损失,

后者是儘可能打击对手,本质还是减少损失。”

“其二,为平叛而战。”她吃掉刘裕一“马”,“如豪强作乱、流民造反,更不得不打,否则帝位不稳,但同样亏本,故朝廷一直要以王道治理天下黔首,必须打击豪强,安抚流民,如此损失同样更少!”

她忽然直视刘裕:“其三,为利而战。”

“攻略三韩秋黄、平江南百越,得金银土地,可增加赋税,安抚流民,若无江南,过去十几年的天灾,大汉就算没有亡国,天下也必然有一大堆绿林赤眉!”

她语气渐沉,“皇帝用兵,须分清楚何等战爭,前两者可以不计成本,但若为利,则算清帐目:有利则打,无利则罢。”

刘裕眼中精光闪动:“如此说来,攻打乌孙,便是第三种,乌孙虽有汗血宝马,但大汉以千金求天马,总有办法取得一些良马,销远不如用兵!”

“我儿只说对了一半,这乌孙常年与匈奴交好,乃是大汉祸害,又有价值连城的天马,能灭自然要灭亡,以防范匈奴捲土重来!

前汉不能灭,而是力所不能及,现如今大汉有火器,威力无穷,虞太保已经上奏,派遣將军,

进军西域,驱逐鲜卑、羌胡和匈奴等贼寇。

西域恢復之后,汉军可在西域屯田数年,积累了足够的粮秣,可效仿胡人,一边放牧,边向西攻伐,汉军有精锐火器,当可迅速击败乌孙。

到时候,不仅可以获得大批天马,改良大汉马种,朕还打算分封一些王侯过去,拱卫大汉边睡!”

“母后所言甚是,现如此我大汉强盛,既可以攻打乌孙,当可以攻伐天竺!”

寇淑不置可否,只道:“皇帝既动心,何不先探其道?天竺在何方,距离大汉多少里,如何前往?彼处地理如何,是平原还是山地,有无大河阻拦?有多少百姓,有甚物產,这些总要摸清楚,

才好兴兵!”

刘裕然之,命兰台令史等搜集天竺情报,数日后,皇帝获得了一大堆资料,皇帝拿著其中两段文字,兴冲冲的来到南宫前殿。

“母后请看此文孩儿以为灭亡乌孙后,可同样討伐依附匈奴的康居,然后即与月氏相连然后再討伐月氏,到时候天竺即是我大汉属国!”

寇淑相当惊讶,他接过来儿子送过来的纸张,“天竺国,一名身毒,在月氏之东南数千里。俗与月氏同,而卑湿暑热。其国临大水,乘象而战。

其人弱於月氏,修浮图道,不杀伐,遂以成俗。从月氏、高附国以西,南至西海,东至磐起国,皆身毒之地。

身毒有別城数百,城置长;別国数十,国置王。虽各小异,而俱以身毒为名,其时皆属月氏。

月氏杀其王而置將,令统其人。

土出象、犀、玳瑁、金、银、铜、铁、铅、锡,西与大秦通,有大秦珍物。又有细布、好、诸香、石蜜、胡椒、姜、黑盐。和帝时,数遣使贡献,后西域反畔,乃绝。”

等寇淑看完,笑著点点头,“天竺四分五裂,看来与秋黄类似,攻伐应该不难,只是彼处炎热,大军劳师远征,或有瘴疗之危!”

“母后,孩儿是图利,並不是占地,等征服乌孙后,可遣少量汉军,驱使大部胡人南下攻伐,

逼迫天竺各属国向我大汉上贡,每年索取各种珍物,如此朝廷在西域的钱,自然就能收回来!”

寇淑点点头,刘裕继续说道,“还可走海路—“

“自日南障塞、徐闻、合浦船行可五月,有都元国;又船行可四月,有邑卢没国;又船行可二十余日,有諶离国;步行可十余日,有夫甘都卢国。自夫甘都卢国船行可二月余,有黄支国—

自黄支船行可八月,到皮宗;船行可二月,到日南、象林界云。黄支之南,有已程不国,汉之译使自此还矣!母后,这个已程不国,孩儿揣测就是天竺某小国!”

“如此说来,海路需要一年!”

“儿臣记得大汉船队已经攻灭黄支,正在探索前往大秦之海路,而天竺当时其中一站,孩儿以为必往天竺!”

寇淑点头:“既如此,皇帝打算如何用兵?”

刘裕早有腹案:“先遣商队探路,结交沿海邦主;再以精兵千人,携强弩火器,突袭一港,立寨为基;若站稳脚跟,则逐步蚕食。”

寇淑忽然问:“若天竺诸邦联合抗汉呢?”刘裕一愜,寇淑淡淡道:“海路遥远,援兵难至,

若数千孤军陷入重围,如何撤回?”

刘裕沉思片刻,忽道:“那便改策一一不占土地,只索港口,掠取金银铜铁、布、香料、宝石等,同时不断挑拨,使天竺各国內斗不休,必有人愿与汉合作。”

寇淑终於露出一丝笑意:“皇帝庙算得当,既如此,我儿可尝试对天竺的海上攻伐,可组建天竺公司,令各家入股!”

刘裕大喜,“儿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