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半密谈(1/2)
夜深,武馆內弟子们早早结束桩功,各自躺在自己臥房里睡得正香。
郁涛在硬板床铺上辗转反侧,翻来覆去睡不著,一闭眼就能想到白天王錚在眾目睽睽之下被馆主收为第五位记名弟子的场面。
五百两纹银!
他送出去了五百两!
这么多钱,饶是郁涛家资颇丰,一口气拿出这么一大笔银子来也让他感到无比心疼。
最不可接受的是,银子了,目的却没能达成。
“该死的贱民……”
嘴里恨骂著,郁涛披著衣服起身,坐在书桌前,火摺子青磷爆燃,將灯芯残留的蜡滴重新点亮。
火光摇曳跳动,照亮了阴沉如水的面庞。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著桌面,有节奏的噠噠声在屋內迴荡。
过了许久,他拉开书桌抽屉,从中摸索出了个样式不俗的布囊。
將其放入怀中,郁涛吹熄油灯,屏息推开屋门,左右探头观察著,確定没惊扰到任何人,隨后小心翼翼將门关上,步履匆匆走进黑暗中。
师傅们的住所统一集中在武馆最南边。
与学徒们住处的一片漆黑不同,他们那还亮著灯,对於武功精深,精力充沛的师傅们而言,现在睡觉还是显得太早。
郁涛熟门熟路地在其中七拐八拐,走到一扇门前停下。
窗欞透出微光照射在地上。
“篤篤篤。”
三声略显短促的敲门声响起。
房间內动静一顿,隨后响起人走路的声音,脚步沉如擂鼓,像是丈量好了时间般,每一下都踩在上一声还没完全消散的末尾,地板呻吟著,嘎吱嘎吱的声响透过门缝直往耳朵里钻。
“啪嗒”一声,木门打开,秦罗一身黑衣佇立在门口,像是早有预料,瞄了眼做贼心虚的郁涛,转过身子向內走去,將入户通道让出来。
“秦师傅,叨扰了。”
郁涛没有著急进门,先是在门口將一路走过来时身上沾到的落叶脏污等等拍掉,隨后微微清嗓,俯下身子,双手叠出子午诀,很是恭敬地喊了声,礼节做的很足。
“进来吧。”
屋內传来声音,声音很轻,传到郁涛耳里,却让他如蒙大赦,赶忙进屋,顺手轻轻將门带上。
小屋不大,二十平方有余,墙角拔步床的万字纹围子橘光流转,榻上青布被褥如刀削斧劈般叠得稜角分明。
床尾五步开外,褪漆的樟木立柜半掩柜门,三件武师服袖口从中垂落,杏黄箭袖襟口凝著洗不净的褐渍,金线绣的猛虎已褪成模糊的暗影。
屋子正中,櫸木酒桌被摇曳的灯火镀上铜锈色光晕,粗陶灯盏里半截蜡烛正在淌油。
四张榆木椅歪斜著围拢桌沿,其中一张扶手处缠著褪色的绑带,黄斑深沁布纹。
东西不多,却將屋內挤得满满当当。
秦罗深陷在榆木圈椅的纹靠板间,右手沿著已经包浆的螭龙浮雕扶手游走。
“坐。”
他屈起的食指在空气中划出半弧,指向酒桌对面的缠带木椅。
“谢秦师傅。”
郁涛依旧恭敬,乾净利落拉出木椅。
“秦师傅,我这次来是……”
秦罗伸手止住话头,声音听不出喜怒,缓缓道:“来要银子的?”
虽说是疑问,但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郁涛一愣,隨后连忙摇头:“不不不,秦师傅您误会了,那银子我都给您了,哪还有要回来的道理。”
“哦?”
秦罗来了兴致,换了个舒服的坐姿:“那你这大半夜来找我,是为了何事啊?”
“之前给我了五百两纹银求馆主记名弟子的身份,我没能帮你办到,这心里啊,到现在还是愧疚得紧呢!”
愧疚?愧疚个毛!
郁涛面上依旧恭敬,看不出什么异样,心里却老早就骂开了。
你真愧疚倒是把老子的钱还给我啊,光口头上说说有什么用啊。
事没办成还好意思舔著个逼脸把钱往自己口袋里塞,真不要脸!
……
这些他也就只敢在心里骂骂,是万万不敢说出来的。
但凡他真嘴上没把住门,如实將心里想的说出来,当著秦罗的面將他狂喷一顿。
那么好。
从明天开始郁涛这个人就从武馆除名了,凭空消失。
运气好的话,官府说不定会在他神秘失踪几天后於粪坑发现个四肢被打折,看不清五官且恶臭无比的尸体。
每个能当上武馆师傅的人都藏著几手不为人知的绝活,都是真正意义上的高手,绝对不是他这种普通的家族子弟能够招惹的。
郁涛咬咬牙,从怀中掏出布囊:“这三百五十两孝敬秦师傅,但求馆主跟前美言几句……”
他心中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话音未落掌心骤空,那精致布囊竟已闪现至秦罗掌中。
“嗯。”
秦罗掂了掂手上布囊,银子在里面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响声。
听著悦耳的银子声,感受著沉甸甸的手感,秦罗脸上终於露出笑容,他对这份礼物感到很是满意。
惊讶於秦武师手快的郁涛听到这声“嗯”,兀地回过神来,言语中满是惊喜:“秦师傅,您答应了?您答应在馆主面前將我推荐为第六位记名弟子了?”
“想什么呢!”
震声惊得烛火乱颤。
面露笑容的秦罗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馆主何等人物,他的喜恶岂是我们能够揣测的?”
“还第六位记名弟子,你当馆主是谁?”
“弟子,馆主他老人家想收就收,想不收就不收,什么时候我们能对他说三道四了?”
“他心情不好时一个都不收也行,心情好一天收一百个也没问题,什么时候轮到我们来左右他的想法了?”
“摆正自己的位置!”
说罢,秦罗望了眼失魂落魄的郁涛,嘿嘿一笑:“要不是之前馆主向我们透露出他有意收第五名弟子的想法,你以为我会收你那五百两纹银?”
“那你就看错我了。”
“我是贪財没错,但前提是那也得有命。”
秦罗眼神幽幽:“你记住了,在这逞虎武馆中,什么事都可以做,与其他人发生口角斗殴也好,比试时故意下手重点也罢,大多都是惩罚惩罚就过去了。”
“但忤逆馆主,绝对不会有活路!”
逞虎武馆,是杨宪一手开创的,他以绝对的武力征服了所有人,在武馆內,他的话就是圣旨。
那么多年过去了,仍在壮年的杨宪却学会了韜光养晦,待人愈发隨和,但这並不意味著他能够容忍有人来撩拨他的虎鬚。
所有教武师傅心中都划有一根不可逾越的红线。
一旦踏过这条线,那么等来的便是雷霆一击。
郁涛浑浑噩噩,脑海隆隆作响,像是有响雷在其中肆虐。
一个想法不断在脑中迴荡。
他做不成记名弟子了。
不仅如此,那三百五十两纹银到了面前之人手里,也別想著能够重新拿回来了。
一念至此,郁涛失魂落魄,踉蹌起身,正欲向秦武师道別,哪成想秦罗却一反常態先一步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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