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210713(1/2)
不久之后,果然如戴宏宇说的,起雾了。
海上的雾来得无声无息,像谁捏碎了大把絮拋向夜空。
起初只是舷窗外的一层薄纱,轻轻糊住甲板灯的光晕,將暖黄的光团晕染成模糊的月白色。
温羽凡望著远处货舱的货柜在雾中若隱若现,那些铁盒子的稜角逐渐软化,仿佛被放进融化的奶油里浸泡,连月光都渗著湿气,沉甸甸地压在船舷上。
雾越聚越浓,化作无数细小的水珠,顺著栏杆往下淌,在甲板上积成蜿蜒的水痕。
空气里满是咸腥的潮意,钻进领口就再不肯出来,连呼吸都带著深海生物的腐朽气息。
远处传来低沉的雾笛,“呜……”的一声拖得老长,像某种深海巨兽从沉睡中惊醒,在浓雾里撞开一条湿漉漉的路。
温羽凡伸手去扶栏杆,触到的金属表面凝著细密的水珠,凉得刺骨。
抬眼望去,戴宏宇方才站过的舱门已消失在白茫茫的雾气中,连走廊尽头的监控红光都成了朦朧的红点,恍若悬浮在虚空中的鬼火。
船身突然顛簸加剧,雾里隱约传来铁链晃动的哗啦声,混著货柜碰撞的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雾深处甦醒,正拖著沉重的锁链步步逼近。
雾气钻进袖口,温羽凡不禁打了个寒颤。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在江边见过的晨雾,薄薄一层笼著芦苇盪,阳光一晒就散了。
可这海上的雾不同,浓稠得能拧出水来,裹著咸涩的杀意,每一口呼吸都像是把海水灌进肺里。
远处的雾笛又响了,这一次更近,也更沙哑。
“远洋號”的引擎轰鸣声骤然低落,金属锚链坠入深海的哗啦声刺破雾幕。
温羽凡转身想要回去自己的船舱,然而此时忽然心中一动:“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一发不可收拾,温羽凡只犹豫片刻,便调转了方向,朝著底仓而去。
雾气不知何时浓得化不开,连五步外的旋梯都成了模糊的灰影,人与人之间除非面对面,不然谁也分不清雾气中掠过的黑影到底是谁。
温羽凡贴著墙面挪动时,听见某处监控探头在雾中发出“滋滋”的电流声,潮湿的空气让电子设备集体失灵,夜视镜头上蒙著层细密的水珠,像患了白內障的眼球。
货仓入口的铁门掛著“危险勿近”的警示牌,在雾中晃荡。褪色的红漆剥落如乾涸的血痂,被海风啃出参差的缺口。
铁门半掩著,冷白色的灯光像刀刃般切穿雾气。
与客舱的奢靡截然不同,这里是钢铁与阴影的巢穴。
货柜堆叠成黑黢黢的陡峭山脉,缝隙间渗出机油与海盐的腐锈味,顶灯在高处织就蛛网般的电线,隨海风轻晃时,恍若工业巨兽的神经脉络在幽暗中搏动。
但货仓內部没有大雾的掩护,要不被发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然而,温羽凡还有绝技。
他贴著墙面吸气收腹,指尖扣住钢板接缝,鞋尖蹭过凸起的铆钉,像只倒悬的蜘蛛般攀上舱顶管道。
膝盖压住通风口的瞬间,铁锈簌簌落进衣领,他屏息数著下方巡逻船员的脚步声。
等那团夹著劣质菸草味的黑影转过货柜转角,他立刻鬆开左手,借著管道弧度盪向斜上方的电缆架,鞋底擦过墙面,发出猫爪挠玻璃般的细响。
顶灯突然滋啦闪烁,冷白光线骤变成血红色。
温羽凡悬在半空的手指猛地收紧,电缆在掌心勒出青痕。他瞥见自己投在货柜上的影子正扭曲变形,像条被剥了皮的鰻鱼在金属壁上游走。
远处传来货柜锁扣开启的轻响,混著某种潮湿的拖拽声,像拖网从海底捞起黏腻的海藻。
他屏住呼吸,任由咸腥的铁锈味刺进鼻腔,目光死死盯住三层高的货柜间隙,那里有团灰影晃了晃,不是钢铁该有的弧度。
是活物!
脊背的寒毛瞬间倒竖,他绷直的手臂青筋暴起,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
然而下一秒,灰影探出头来,碧色瞳孔在猩红警灯下缩成锋利的细线——竟是只瘦骨嶙峋的三猫,肋骨根根凸起如锯齿,项圈上的铃鐺早被磨成哑铁。
温羽凡无声呼出一口气。
看它慢条斯理舔舐利爪,悠然钻进货柜底部的阴影,他才敢转动僵硬的脖颈,继续朝 c区挪动。
“底舱 c区第七列货柜,锁孔朝西,210713”纸条上的字跡在他的脑海中反覆显影。
c区第七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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