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兰斯(1/2)

五月的尽头,初夏的罗浮宫泛著浓郁的香。

陈安终於走出了那段带著优待却失去选择权的“软禁”生活。

名义上,他並未被囚禁,但每天的生活都像被困在一幅金边油画里,规整、温吞、被审视。

他终於又能呼吸到罗浮宫外的空气了,而空气里带著另一种味道——王冠的味道。

路易十四,那个尚未成年、尚未长齐胡茬的少年,终於要真正加冕。太阳升起的日子近了。

软禁的一个多月不算难熬——事实上,只要陈安不作妖,马萨林对他也懒得太管。

这位红衣主教已经因为国王的加冕仪式忙得焦头烂额,即便这样,他连清点壁毯顏色都恨不得亲自处理。

所以陈安若真想出宫,其实没人拦他。

但他懒得动。

毕竟伴著气温日渐升高,巴黎街头巷尾开始散发出混杂著潮湿与腐败的味道。

那些从冬天冻结的秽物,和朵一样,都在在春风中復甦,在初夏里发酵,和塞纳河的湿气一起,化作陈安不愿出门的理由。

在这种半自由的状態下,陈安过得不算艰难,甚至可以说是……悠閒。

在宫廷的舞会上又抄了几首来自后世的曲子,贏得一波贵族小姐们的倾慕。

此外,他还完成了太史公《史记·秦本纪》和《秦始皇本纪》的魔改版翻译,挑选了些故事讲给路易十四和马萨林。

其中,吕不韦和嬴政的关係总让这对教父教子怀疑陈安口中故事的真实性。

而那些没有舞会的夜晚,是属於陈安自己的。

他会坐在罗浮宫某处安静的窗前,手中捏著一杯兑了蜂蜜的葡萄酒,看著屋顶在月色下沉默泛光,练习自己已经有些生疏的母语。

巴黎的夜风带著塞纳河的潮湿气味,让他时常想起他的两个故乡——有一个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他会想起数百年后母校南门的夜市,烤串摊、甘蔗汁、掉漆的公交站;也会想起那个一言不合,早就闹翻了的父亲、和那个早早离去,只留下照片的母亲。

也会想起满清在故乡高高扬起的屠刀,满街的浮尸,还有香樟树下吊著的老儒生和小女孩,一只鷺鸟飞过,却没有地方落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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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启程那天,天还未大亮,巴黎还沉在灰蓝色的薄雾里。

陈安穿上为此次加冕特製的礼服,深蓝与金色交错的织锦在曙光下闪著微光。

他束好头髮,將那顶略显浮夸的三角礼帽扣在头顶,像极了那些在舞台上扮演异邦使节的道具人。

门內,伊莎贝尔等著他。

她没有哭。也没有多问。她只是默默地替他整理好领口,又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

“別乱说话。”她柔声提醒,“也別再惹恼了马萨林。”

她没有资格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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