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伏击(1/2)
夜风穿林而过,像一只拖著锁链的幽灵,绕过山道、扑打在披风上。
庄园的灯火早已被远远拋在身后,陈安与卜弥格策马缓行,脚下是潮湿尚未散尽的山土,寂静得仿佛能听见远处城堡墙上的火把劈啪作响。
还未等卜弥格开口,陈安就低声问道,即便他说的是谁也听不懂的汉语:“先下手为强,如何?”
声音不大,却极稳,像是在確认一个已经成型的决定。
卜弥格轻轻一勒韁绳,马蹄声顿住。他看向陈安,眉头微蹙,沉吟道:“如果能等到孔蒂在庇里牛斯山的边境上有所动作……那才是更稳妥的选择。”
“你我都清楚,我们在这里不过十天。”他顿了顿,语气一丝不苟,“军械在入境时就被缴了大半,也没有补给,甚至连身份都只是掛在教皇一纸文书上的浮萍。根基,几乎为零。”
陈安点点头,语气不爭,却透出一丝苦笑:“是啊,我们提前动手只会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但我们现在能不能等,不是我们说了算。”
“形势逼人——哪来什么十全十美的计划?等完消息,等完时机,我们大概就要被烧死了。”
卜弥格也理解现在的处境,显然不能坐以待毙,於是点了点头:“还是试图和孔蒂取得联繫吧。”
“呼~”,陈安长舒了口气,道:“所以接下来几天,我们要在农奴和佃农之间,散播更激进的观点。”
“还要再激进吗?”,卜弥格问。
陈安转头,盯著他:“上帝——站在被压迫者那一边。”
“说白了,最终只有一个意思——造反有理。”
话音落下,夜风正巧卷过,吹得枯叶翻滚上山道。
卜弥格脸色微变,盯著陈安,语气罕见地带上一丝质疑与警惕:“造反……真的有理吗?”
“你是明人。”他缓缓道,“你比我更清楚,造反的李自成,把崇禎逼上煤山、让京师血流成河……那之后,就是韃靼人的铁蹄。”
卜弥格话未说尽,但意思已再清楚不过。
陈安沉默了他不知道该如何给卜弥格这个波兰人解释,亡国与亡天下的区別。
他沉思许久,才淡淡说道:“可太祖皇帝——不也是起义的农民?”
卜弥格神情一怔,许久无言。
这位传教士忠於大明,忠於永历,也忠於“王朝应有秩序”的正统观念。
陈安知道他的立场,也敬佩他的忠诚,但这一句『造反有理』显然已经触到了对方的底线。
於是他抬起头,远方的山巔在夜色中若隱若现,雾气將城堡的轮廓吹得模糊,唯有那座主塔楼依稀可辨,如一柄倒插入地的利刃,冷漠地刺破天际。
其实他早就住过那座城堡。
准確来说,在他前世的一个夏天,就已经走进过那里。那是高考结束后的暑假,他和几位朋友环游欧洲,临时决定改道巴塞隆纳西北——想体验一下古堡惊魂夜。
他们租了车,沿著山路蜿蜒而上,城堡已经被改造成一间精致的精品酒店。
灯光从石墙间洒下,接待员操著蹩脚的汉语为他们递上欢迎饮料,还有穿西式礼服的服务生带著他们走上盘旋的楼梯。
他当时觉得新奇,也觉得歷史真是迷人。
而如今——他依旧站在那座山下,那个迷人的城堡只让他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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