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信使(改)(2/2)

信使身体微微一颤,短暂的迟疑后,他挤出一句苍白无力的藉口:“这只是意外“

我在船上只是帮忙搬运货物,偶然看到的而且您的名號,早就传遍了伊比利亚半岛。”

陈安没有立刻拆穿。他只是抬起手,示意贝尔纳特將一只沉重的铁箱子搬到桌前。箱盖打开,一排用於“审判异端”的刑具在油灯下泛起冷光。铁钳、烙铁、断指锤,每一件都在寂静中低语。

信使终於控制不住地吞咽口水,额头渗出细密冷汗,指节死死抓著椅背。

“佩德罗,你带给总督的消息,不止是加泰隆尼亚独立吧?”,陈安声音温和,径直点出的名字像一根无形的针扎进对方心头。

佩德罗一愣,嘴角微微抽搐,终於低声道:“是还有——·阿拉贡的新王其实是从英格兰流亡来的君主。葡萄牙的独立在马德里没有被完全承认。”

陈安注视著对方,声音更低:“那吕宋诸岛呢?你怎么交代的?”

而贝尔纳特则在此时默不作声地將那只铁箱中的刑具一个又一个地取了出来。

佩德罗迟疑地望了望灯影下的信件,像是在权衡多少该说,多少不该说:“吕宋诸岛————-根据条约,被划归阿拉贡新王国,由新的巴塞隆纳伯爵接管。”

“你告诉拉尔总督,新伯爵的身份了吗?”陈安嘴角一挑。

“我告诉他伯爵是一名汉人。”佩德罗的声音近乎细不可闻。

“別害怕,我也是个使节。”,陈安把玩著一柄断指锤,接著道,“所以我理解你,

路上常遇风浪,也常被牵连进別人的是非。可你既然走到这一步,总要把事情说清楚。这样对你,对我,都有好处。”

“所以你们的总督对我是个汉人,或是说汉人成了巴塞隆纳伯爵有何反应?”

佩德罗低著头,汗水悄然滑落,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却始终咬紧牙关。

陈安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却透著无形压力:“拉尔到底打算怎么做?是准备宣布臣服,把马尼拉交给我?还是铁了心打算死守到底?”

佩德罗眼皮微微一跳,依旧沉默。

陈安目光紧锁,继续道:“他若投降,会不会试图拉拢我的同胞,让他们在谈判时替他说情?还是说,他更倾向於严加看管、甚至杀鸡做猴,把岛上的汉人当成防范內外勾结的牺牲品?”

这回佩德罗终於抬起头,脸色变幻不定,嘴唇动了动,迟疑著开口:“阁下—-总督的態度·他现在很谨慎。城里的气氛很紧张。关於您的同胞一一我听说他確实加强了看管,也有人传他会在谈判前做点什么,以绝后患——-但我只是个信使,知道的不多。”

“那我问你个简单的问题吧,你什么时候出海的?”陈安忽然收回视线,语气转为平淡。

佩德罗如释重负,赶紧答道:“在条约正式签下前我就先去了墨西哥,与阿尔伯克基公爵先取得联繫,后来才从太平洋来到这里。”

陈安和善地点头,道:“愿主保佑你。”

至於这位使节出发的时间与船上的记录都对得上,但他心里清楚,对方关於总督真实意图的回答遮遮掩掩、半真半假,每一句话背后都藏著恐惧和算计。

空气依旧潮湿闷热,审讯却已经结束。陈安收回目光,將手里的信件合上,淡淡吩咐一声:“带下去,好好照看。”

面对马尼拉城头那道刺目的白烟和骤然炸响的炮火,陈安的思绪难免滑向最坏的猜测毕竟在歷史上,西班牙在菲律宾对汉人的第四次屠杀就是出自这位总督手笔一一他恐惧这些汉人与刚占下鸡笼岛的郑森里应外合,於是把他们都屠了。

正因为早已预见最糟的可能,陈安提前把一只棋落在缅甸后,就立即下令起锚,满帆疾进,直奔吕宋。

缅甸那边,占下尚且无主的安达曼群岛作海上据点,並派信使接触卑明王子莽白一一此时尚未夺权。只需些银子、几杆燧发枪,再附上一纸“西洋公司”头衔,便足以將这位该死的叛逆暂时稳在掌心。

而新的吕宋总督之位也被陈安交给了雅克一一这个曾在巴黎底层摸爬滚打、歷经加泰隆尼亚多场战役洗礼的少年,如今也被封为男爵。

而陈安自己,则隱匿行踪,假装仍在遥远的伊比利亚半岛,保持低调与神秘。只有这样,他才能避免提前暴露身份,防止拉尔在他夺权之前,残忍地剷除他潜在的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