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请王爵(2/2)

李定国点头,语气一转,带著久经沙场的果断:“你即刻整合降部,令营中不可骚扰民眾,待巩昌王大部抵达后,你们在一同过河覲见。”

他又望向陈安,语气多了分郑重与诚意:“陈公,可愿隨孤一同面圣?近日闻你在西洋之事,今又大功於国,陛下定不吝嘉奖。”

“晋殿下可等我上三柱香?”

听到这话,李定国眉梢微挑,问道:“可是折损了人手?”

陈安摇了摇头。

“那是为何?”

陈安目光落在佛像金身上的血跡,淡淡道:“就当是祭奠亡魂吧。”

“那孤隨你同去。”

言罢,他们並肩缓步步入睹波焰塔。

塔內幽暗静謐,晨曦尚未穿透厚重的石壁,佛像金身之下斑斑血跡尚未乾涸,仿佛连佛陀都在为人世的杀劫而垂泪。那溅到佛眼与莲座上的暗红,將慈悲庄严的面容映出几分说不出的袁伤。

陈安走到佛前,静静地注视著那尊沉默如同泣血的金身。香菸与檀香在空气中缠绕,仿佛將杀戮的尘埃也掩入寂静的晨曦。他捻起三支香,微微闭目,將所有过往与未竟之愿一同理入胸臆。

三柱清香点燃,火光摇曳,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俯身叩拜,额头触地,

动作格外郑重。没有人知道他在祭奠谁,甚至连他自己也说不清。

佛前烟火微弱,光影映在他微敛的眉宇间。因莽白之死,咒水之难终究未能降临,命运的洪流悄然改道。许多人的生死与去向,都在这一夜被悄悄改写。

而对於陈安来说,这便是他以异世之魂、以微薄之力,为南明改变命运轨跡所做的第一件事。昔日史书上的灾厄,在他手中被悄然抹去;而未来的棋局,却也因他的到来,开始变得扑朔迷离。

佛塔的背后只余青烟裊裊,香火微温,似將前夜的腥风血雨、兄弟阅墙一併镇於佛前。

大军收拢,明军与缅军將士混杂於江畔。李定国的亲兵已分头收降、押解、

安抚城中余部,而巩昌王白文选部的大旗也在晨雾中遥遥而至,渐渐匯拢。

这一夜过去,缅甸东吁王朝分崩离析,阿瓦江山飘摇,南明流亡者却迎来一线新生。

江畔行宫,朱由榔臥於榻上,面容憔悴,眉间深锁,身旁的宦官也换了新人。帐內点著几盏昏黄的油灯,帐外却有江风吹动帘影,若有若无的潮声为这危局凭添几分孤寂。

虽然昨夜行宫在沐天波的护卫下安然无恙,可朱由榔依旧彻夜未合眼。

终於,外帐一阵骚动,近侍低声报:“晋王与陈殿邦、沐黔公请见。”

一时间,帐內群臣纷纷起立,或心怀希冀,或神色忧惧。江畔之地,昨夜烽火方歌,显然已见了分晓。

帐帘一撩,李定国领头踏入,沐天波紧隨其后,陈安最后,神色安定,身上尚沾征尘。数百步之外,晨雾未散,佛塔与江岸的血与火还在迴荡,但这三人的步伐却带来了一种新的秩序与归属。

朱由榔长舒一口气,目光缓缓落在李定国身上。流亡数载,他已少了当年龙章凤姿,更多了几分沉鬱与谨慎。对这位普王,他有依赖,也有警惕。对陈安德这个归来的使臣,他虽有疑虑,但更多的还是信任。

“普王、殿邦,昨夜辛苦了。”,朱由榔声音低哑,略带颤意。

李定国正色拱手,朗声道:“启稟陛下,睹波焰塔已平,莽白、莽达兄弟皆已伏诛,德钦梭等缅军俱降。明军各部安然,巩昌王部亦已会合。至於功劳,皆仗使臣陈安设策,西洋兵反正,故大功告成。臣与黔国公请为陈公请功。”

“陈安?”,朱由榔下意识地重复这个名字,眼中一抹疑惑一闪即逝。不知为何李定国在称呼中少了个“德”字,可一念及昨夜斩权臣、今朝平大难,也没过多深究。

此刻帐中文武的目光,无不落在这位被称作“陈安”的青年身上。昨夜他一剑斩权臣马吉翔,手刃李国泰,消息早已在宫中传遍。

许多人本以为此人必是歷经沙场、两鬢已霜的老臣,谁料抬眼望去,却见他年岁尚轻,衣甲未解,神情沉定自若一一原来搅动昨夜风云的,是这样一个陌生而年轻的身影。

看来朝中真要变天了。

接著,沐天波也走上前,郑重拱手:“陛下,陈殿邦忠勇智谋,诛莽逆、招西兵,护驾有功,万望陛下嘉奖。”

朱由榔静默片刻,他环视一圈帐下文武,仿佛要看透每个人的心思。帐中静得仿佛能听见江水拍岸、营中號角。

他终於缓缓点头:“卿等皆是社稷栋樑,能保朕今夜安枕。陈卿自西洋归国,冒险犯难,护驾有功,晋王与黔国公同声保举。卿有何所求?”

陈安上前一步,面色平静,心里却百感交集。他自知此刻该说的,是官场上千篇一律的应对。只得缓声答道:“臣无他求。但愿天命未绝,汉家终復。今日幸蒙陛下、晋王、黔公不弃,得以效犬马之劳,死亦无憾。”

毕竟在宦海两世沉浮,即使心底无奈苦笑,陈安面上依旧敬谨如常。

朱由榔听后,也展露出几分宽慰的笑容:“那就如巩昌王故事,今陈卿护驾有功,特封郡王,世袭罔替,佩印辅国。择良辰吉日,册封於朝。”

帐中眾臣闻言,或惊或嘆,然无一人敢异议。此刻的明廷,爵制已然失序,

自孙可望自封秦王,规矩早成废纸。

朱由榔此举,既为褒奖功臣,亦是权衡各方势力。

如今晋王李定国、巩昌王白文选皆出自大西军,延平王朱成功又孤悬浙闽,

他需要在朝中有一个能与之相抗的新势一一如此一来,锦衣卫出身的陈殿邦便是不二之选。

可得知自己即將封王的陈安心中却愈发恍一一自己就这么成了王?而且此时的朝中还无人知晓他在吕宋诸岛的基业。

毕竟按照大明祖制,自己充其量是个新贵公侯,可今时乱世,所有的界限都已模糊。

他只得再次拜下,沉声道:“臣愿效死以卫社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