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应许之地(完)(2/2)
“不止如此。”苏恩曦舒缓的眉头终於皱了起来,“陈雯雯你还记得吧?就是档案里写的那个。”
“记得,怎么了?”酒德麻衣反问道,眸子闪了一下,似乎是有夕阳在她眼底缓缓沉没。
“快疯了。”苏恩熙说。
“嗯,然后呢?”
“被咱们独特的、与眾不同的路老板逼疯的。”
“所以呢?”酒德麻衣隨意迈开脚步,高跟鞋的鞋跟敲打在地板上的声音清脆又温柔,可她说出来的话却並没有她的脚步声动听,“她快疯了?和我们有什么关係?路明非没事就行。”
苏恩曦神色复杂,不置可否道:“路明非一一他什么情况我还真不好说。”
这位知性的女士一贯以精致和进攻性满满的面自示人,可现在,她那柔和的眉眼却多了几分愁思,和零相处时她也聊过这个问题,只不过那时候她直接以一种无所谓的態度混过去了,大概就是安慰零也顺便安慰自己。她真正落下思索的地方,远没有她说过的那样合理且隨意。
“你下一个合理的判断。”酒德麻衣直接了当道。
苏恩曦喷了一声,端起杯子喝了口水,喃喃道:“像是一台披著人皮的机器。如果没人戳穿,
他愿意一直披著人皮,他会表现得看起来像是个正常人,举动也像个正常人,所有人眼里他就是个有点奇怪的正常人,但一旦有人想戳破他的人皮或者说真的戳破了一个小角场面会很难看。”
她抬头凝视著天板,长长的嘆了口气:“我倒是好奇你以前是怎么和他相处的那么融洽的你怎么就没被他的奇怪之处给气死呢?”
“奇怪是他自己的事情。”酒德麻衣停留在硕大的落地窗前,手指勾起自己鬢角垂落的一缕青丝,“人是会被其他人影响並发生变化的,但我们不能,我们改变不了其他人,我们没有那种能力,他倒是可以—如果要谈怎么和他融洽相处,那就是適应他的奇怪了。“
“血压真的不会爆吗?”
“我感觉还行。”酒德麻衣笑了笑,微微歪著头,及腰的黑色长髮飘荡著,“也许我已经被他影响了吧,既然做不到改变他,那就只能改变自己咯。”
苏恩曦愣愣的看著酒德麻衣脸上洋溢的温柔微笑,她呆愣道:“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酒德麻衣並没有立刻回答,她缓步走向苏恩曦,夕阳的余暉把她的影子拉长,朦朧的光晕在她的身后画出一幅非比寻常的印象派画作,她脸上的笑容被夕阳衬的朦朧且虚幻,带著一种梦境中才会展露的縹緲美感。
她摆摆手,仿佛在撩拨苏恩曦额前垂落的髮丝,语气里藏著深沉的关切,以及—难以捉摸的温柔。
“薯片,你搞错了一件事情。”酒德麻衣的声音很轻柔,少了戏謔和玩闹,多了认真,“面对一个你影响不了他但他却能影响你的男人,你会发生改变是一件必然的事情。和他切身相处久了,
我才理解了我们以往都是什么样的存在。”
“比如说?”苏恩曦默默品尝著她话语里的那丝丝缕缕的甘甜,反问道。
“外面下雨了,你会怎么办?”酒德麻衣提出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
“那就下雨了唄,关我什么事。”苏恩曦下意识答道。
酒德麻衣追问道:“如果有一盆你很喜欢的就摆在院子里呢?没有遮盖,脆弱的骨朵风一吹雨一淋可能就枯菱了,你想再看它一次就得等它下一次开了。”
苏恩曦认真了一些,可依旧找不准酒德麻衣问这个问题的关键所在,她纠结了一会儿,终於放弃了深思,老老实实的回答了自己的真实想法。
“多买几盆,摆进温室里,我爱看就看。要是买不到那就把搬进室內,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总不能它就枯死了吧?要是这两样都办不到那我就撑个伞站在盆面前,在它枯死前多看两眼。”苏恩曦说。
酒德麻衣脸上的笑意更温柔了些,她的手掌缓缓的搭在苏恩曦的额前,又缓缓的抚摸著苏恩曦的脑袋,动作很轻柔,像是生怕惊动了什么东西似的,淡淡的暖意从她的掌心里蔓延一苏恩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连忙扭动了几下挣脱了酒德麻衣的抚摸,怪叫道:“干嘛啊?!”
“我只是有点感慨。”酒德麻衣说,“我和你其实是一样的,遇见了一个两难的带著紧急性质的问题,首先想的是完全控制住它,如果控制不了就抑制它的发展,实在不行了那就只能任其自流可路明非和我们並不一样,你能理解那种感觉吗?”
“什么感觉?”苏恩曦眨巴眨巴眼睛。
“他会为那朵临时盖个顶棚。”酒德麻衣说,她的语气柔和了些,像是鼻息之间流过的空气,“他骨子里是个温柔且正直的傢伙,我们这样的——整天算计这个算计那个的成熟大人们,会情不自禁的靠近他,仅仅是靠近也就算了,可我们和他之间的纽带並非是友谊或者责任,而是刻在灵魂里的契约。”
“我们註定会靠近他。而他的特殊对於我们而言是带著解药性质的毒药,面对他,於是眼睛会酸,了解他,於是手脚会发麻。远远的看著他,那还好,可一旦靠近了,他就会对你施加影响,並且是抗拒不了的影响,会不自觉的改变自己。”
“因为我们都知道人其实不该活成我们这个样子,他格外不想让我像以前那样活著你知道那种真切的关心落在我心头上是什么感觉吗?”
酒德麻衣缓缓挑起苏恩曦的下巴,她直勾勾的看看苏恩曦的眼睛,把自己眼底的懂憬和温柔完全显露出来,或许它们一直藏在那张玩世不恭又慵懒的面具之下,可它们一直存在,它们只是从来没浮上来过。
苏恩曦的眸子流露出迷离,她很难理解酒德麻衣的说辞,也很难弄清楚酒德麻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眼神。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属於酒德麻衣的独特气味窜进了脑子里,她把这个气味放在了同僚、友人、互相信任的同伴、可以背靠背的分组里,这样的气味曾在无数个孤独的夜晚让她感到安心。
无论那个夜晚是否安详,是否满是血腥,是否只是寻常的普通夜晚。
悸动的心绪缓缓沉了下来,苏恩曦任由感性重新爬上来,盖过了平日里浮在水面上的理性和聪慧,她此刻更像是一个不谱世事的小女孩。
她用力抱了一下酒德麻衣,掐了掐酒德麻衣腰间的皮肉,然后才心满意足的、略带困意的问道:“那是什么感觉?”
酒德麻衣笑了一下,用力揪了揪她略带婴儿肥的脸颊,轻声说:“在某个瞬间,心底突然有声音在说一一不会再遇见一个像他这样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