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1/2)

秋夜澄澈, 霜雪如雪,倾泻在雒阳的宫瓦上。

公主所居的显阳殿外,守夜的宫人们三两聚在一起,在这个重回雒阳宫的夜晚, 彼此交换着宫外一路的所见所闻。

“……竟然真的和传闻一样, 驸马是个占山为王的匪贼出身……”

“不过, 驸马骁勇神武,这一路又拼死为殿下开疆拓土, 一力护送殿下入雒阳, 也算配得上殿下了。”

“不过公主如今已经是皇太女殿下, 似乎不该称裴将军为驸马……”

“那该唤什么?”

“不知道, 或许得等太常大人他们重议礼法名分。”

“真不敢相信, 殿下离宫之时, 分明还是个小孩子, 怎么一转眼,竟然连薛丞相和覃尚书令都不敌殿下?”

“是啊是啊。”

几名宫人伴着骊珠长大,一时感慨万千。

清河公主未必有前代君王的雄才大略。

但她一定会比明昭帝勤政。

也一定会比太子沈负仁善。

无人知道南雍未来的命运会走向何方。

但至少, 在今夜的月色下,当清河公主即将被正式册立为皇太女的消息传遍雒阳宫,每一个宫人, 都对未来多出几分期待。

只不过……

宫人们听着殿内时有时无, 若隐若现的动静,又纷纷忍不住在心底担忧:

殿下大业未成,不会先被那草莽武夫折腾坏身子吧?

那位将军一只胳膊比殿下的腿还粗呢。

宫人们频频回顾,焦急难安,半个时辰后,里头动静稍止。

领头的宫长松了口气。

然而不过一刻之后, 呜呜咽咽的啜泣又再度在静谧夜色中漾开。

又忍了半个时辰。

里头掀铃叫水,送进去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又有水声淅沥,激荡不止。

“……松开我!让我进去!殿下那样娇弱的身子,岂能如此任由他胡来!”

其他宫人连忙拦住宫长。

这才哪儿到哪儿,之前在温陵,公主最纵着裴将军时,天都快亮了才停呢。

然而此刻的骊珠想,莫说坚持到天亮,再多一刻,她都不成了。

纤细无力的指尖勾着窗棂上的花纹,骊珠鬓发濡湿,贴在潮红滚烫的颊边,虽然赤足站在地板上,但她仍似泡在水中,无所依凭地晃。

“……不行……裴照野……回榻上好不好?这里不行……”

裴照野扶了扶她软得完全塌下去的腰。

“哈……哪里不行?”

他捉着她的手指,放在她自己微微凸起的小腹上,碰到那个形状,骊珠耳尖红得快要滴血。

“好厉害……全都吃下了。”

含住她的耳垂,裴照野在黏腻的亲吻声里温声问:

“骊珠,是他伺候得好,还是我伺候得更好?”

骊珠扭过头,楚楚可怜而又极度震撼地看着毫无廉耻的男人。

“你……你不要问这种不要脸的话!”

他偏头咬住她的唇,细细地舔。

“不要脸才能把殿下伺候好,他那么要脸,殿下肯定还是跟我做更尽兴,对不对?”

“……”

骊珠恨不得自己能晕过去。

“不回答,装没听见?”

裴照野缓缓直起身,他腹部肌肉紧实,沾了激烈时飞溅上去的水泽,在昏黄灯火下泛着光。

他往前了一下。

饱胀感强烈到极点,骊珠喘息不住,却仍忿忿道:

“……他更好!”

裴照野瞳仁一缩。

“他不会这么欺负我!”

若是以前,这话还真能叫他伤心。

但裴照野刚刚才听了她那样一番柔软动听的情话,此刻见她嗔怒,只觉得怜惜心软。

“怎么欺负你了?”

他放缓了动作,将她翻过来托在腰身上挂着,往榻上去。

压上去时,裴照野吻着她的发轻笑:

“又不用你出力气,哪回不是先让你爽了才轮到我?”

骊珠连忙去捂他的嘴。

裴照野不说话,只是盯着她的眼,舌尖一下一下地舔她柔软的掌心,骊珠头皮发麻,不得不松手。

他忍不住笑,怎么这么怕痒怕累又怕疼。

“不想回答就算了。”

裴照野蹭了蹭她鼻尖,故作叹息:

“跟女人过日子就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军当爽了,晚上也做爽了,总不能好事都让我一个人占了吧?”

骊珠脸颊红红,又忍不住捂嘴别过脸笑。

“……骗你的。”

她娇娇地哼了一声。

“这种事,你们不分高低,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指腹蹭着她的脸颊,裴照野的眼神里有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缱绻依恋。

“再欺负殿下最后一回,不然我怕,万一以后再没有机会……”

骊珠愤然咬住了他的唇。

帷幔荡漾,直至天明方止。

此后接连三日,显阳殿上下白日忙着迁宫,裴照野却只忙着与东宫未来的主人耳鬓厮磨。

第四日,雒阳终于重归平静。

册立皇太女的诏令晓谕天下之日,玄英在先皇后的灵位前上了一炷香。

她将诏令从头至尾,在灵前背了一遍,年轻女官的眼中隐含泪光。

“殿下的身边,有鞠躬尽瘁的文臣,有忠肝义胆的武将,不会再和娘娘一样,遇险只能以性命相搏。”

“娘娘尽了力,殿下也尽了力,倘若真有在天之灵,娘娘,不必再为殿下忧心了。”

而此刻的骊珠,正带着她新任命的属官们参观东宫内的殿宇宫室。

到了此地,骊珠才真正有了自己身为皇太女的实感。

东宫前有宣政殿用以接见官员,处理东宫政务;旁有崇明殿作为书房,聆听太傅讲学;后面还有一处寝殿,和一片供太子休憩游赏的园林。

简直自成一个小朝廷。

被骊珠委任为中庶子,秩六百石的顾秉安对别的兴趣不大。

在东宫走马观花地逛了一圈,他便径直去了自己的值房,摸着值房内的书案、典籍,他长长喟叹一声。

真是跟对主子走对路。

他要是当初没跟着山主落草为寇,岂有今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好日子?

丹朱跟在他后头四处张望。

“你这值房挺不错,外头还能瞧见园子……不过论景色,还得是殿下赐给我的大宅子漂亮,就在雒阳宫边上,明日我带你去瞧瞧?”

顾秉安白了她一眼:

“秩千石的骁骑将军相邀,下官怎么敢不去?”

丹朱龇牙一笑。

不过论一步登天,还得是被明昭帝亲自征辟,任命为皇太女少傅的谢稽。

——据说明昭帝原本还想直接让谢稽接任丞相之位,结果又被谢稽婉拒了一次,气得当场叫了医官来。

最后骊珠闻讯赶来,这才劝明昭帝改了旨意,让谢稽来东宫做少傅。

少傅位在太傅郑慈之下,但总管整个东宫属官,实权更大。

也只有谢稽坐这个位置,才压得住受封皇太女詹事,统管东宫一切庶务的覃珣。

“对了。”丹朱环顾一周,戳了戳顾秉安,“那个覃珣怎么没在?”

宣阳门那日,好像也没瞧见他。

顾秉安悠悠道:

“他嘛……覃敬一倒,覃家肯定一堆事等着他这个嫡长公子挑起大梁呢,比起让他来东宫晃悠,这几日,他能把覃家的烂摊子接过来,收拾妥当,就是对殿下最大的帮助了。”

东宫晴阳高照,诏狱内却一片昏暗潮湿的霉气。

覃敬静坐牢房内,阖目养神。

“……昨日我回了趟家中,恰逢宁夫人产子,您放心,母女平安,只是尚未取名,还望父亲亲赐。”

跪坐在他面前的覃珣,将带来的菜肴逐一摆在食案上,语调平静。

良久,覃敬开口:

“如今你是覃家家主,一个名字而已,随你。”

“因为不是父亲所期待的儿子,所以叫什么,今后该谁来教养,都无所谓了,是吗?”

起初,覃珣的声音尚且能保持平和,但说到最后,语气里已是难以遏制的愤怒。

覃敬缓缓睁开眼。

“她是你的妹妹,是覃家人,你会教养好她,还有覃家的其他人——这些时日,你一直再为他们奔走,想尽可能的保全更多被我牵连的族人,对吗?”

覃珣怔愣了一下。

“将覃家交到你的手中,我没有什么可担心的,今日之后,不必再来。”

他说得平静而理智,对面如圭如璋的贵公子,却一瞬间红了眼眶。

父亲自幼对他要求严苛,他亦将父亲视若天神敬仰,这算得上是父亲第一次对他表示认可,覃珣如何能不受触动?

“父亲……”

“父个鸟蛋,他都想再生个儿子取代你做继承人了,就这么一句话,你就又谅解上了?蠢货。”

诏狱内响起的声音满是讥讽。

覃珣骤然变色,朝黑暗处望去。

墨发如刀裁的男子一身鸦青衣袍,步伐从容,缓缓倚在后墙站定。

看着这父慈子孝的场面,裴照野弯了弯唇角:

“不愧是读过书的,话说得真漂亮,你那是交到你儿子手里的?分明是他还算不蠢,站对了队伍,你这都没招了,装什么装。”

一字一句毫不留情,覃敬额角青筋直跳。

覃珣看向他的神色却很复杂。

事到如今,这个人与覃家究竟有着怎样千丝万缕的关系,他已经心知肚明。

难怪他从第一面就恨不得他死。

难怪母亲对他既恨又惧。

覃敬凝视着他:“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留你一口气逃回宛郡。”

裴照野眸色瞬间冷如寒冰。

“当初,我替你母亲寻了一门亲事,备好了嫁妆,要不是因为有了你,担心夫家容不下你,她也不至于执意不嫁,在裴府终老病死——裴照野,你不该出生,是你害死了你母亲。”

覃敬浸淫官场多年,太知道如何摸清一个人的软肋。

这话有没有道理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轻而易举地激怒对方,让他理智全失,怒意沸然。

裴照野没有反驳他。

因为,他此刻只想要了覃敬的命。

“——兄长且慢。”

覃珣忽而闪身,挡住了杀意冷冽的男人。

裴照野眼珠转动。

“你有病?”

覃珣被他噎了一下,深吸一口气,语气诚挚而谦卑:

“你我血脉相连,是无可否认的事实,父亲纵然有千万件对不起你的事,人之将死,兄长,我恳请你,看在父子血缘的份上,给他一个体面。”

宣阳门前,他掌掴覃敬之事,雒阳城已人尽皆知。

要是放着不管,裴照野能干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他都不奇怪。

覃珣实在不愿见父亲一代名士权臣,到最后死得如此不体面。

“给你家的人收拾烂摊子有瘾是吧?”

裴照野扯了扯嘴角,握住牢门的手指松开。

他盯着覃珣看了片刻。

“好啊,我让他死得体面,我还能给他收尸,你拿什么跟我换?”

换?

覃珣拧起眉头。

裴照野如今受封骠骑将军,秩万石,位同三公,不日就要赴神女阙迎战北越。

他想不到裴照野还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覃珣思索片刻,道:“若我所有,尽我所能。”

……

十二月初五,天欲雪,雒阳收到了从边境传回的军报。

北越大肆进攻,边境数城沦为交战地,除了主帅覃戎与郭韶音镇守的两地,其余阵线多有不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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