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8章 新党得势(1/2)

太和殿內,金光交映,肃静如压顶山岳。

当户部郎中秦庸的奏策声落下之际,整个朝堂再次陷入一阵短暂的凝滯。

新党的连番出击,如同寒潮扑面,节奏紧密、攻势不止,连老谋深算的清流阵营都被逼至悬崖边上。

许久未动的许居正终於缓缓走出列位。

他一身中相朝服,银须飘拂,望向萧寧的目光沉稳却带著一丝藏不住的焦虑。

“陛下——”

他拱手一拜,语气比以往更为沉重:“臣以为,林尚书之『六策』,虽言皆合理,策亦紧迫,然其背后权利结构之变,实难不惹人疑。”

“『封总令制』若行,恐地方政令为人所控。”

“『吏审堂』之设,表面为察治,实则为权中之权,恐扰三省之纪。”

“再若『巡政使』之议、『军讯內使』之策,皆非朝廷本制,而为党派私谋。”

“臣等身为辅国之臣,实不忍见此等改革之名行私利之实!”

话音一落,殿中再起波澜。

而许居正並未止步。

他声音洪亮,再次上前半步:“若陛下今日採纳此策,虽一时得民心之声,然三月后,民赋转重,政不下达,诸郡失序,诸吏无章,届时,不仅百姓痛苦,更有国运动盪之忧!”

霍纲也终於再忍不住,踏前一步,隨之附和:

“臣等皆是陛下登基前便侍奉左右之臣,今日所言,无他私心,唯惧朝纲毁於一旦!”

“这『新策』实为圈权之术,一旦放任,不出两年,吏部、户部合控天下之人、財、政,臣子虽有异议,亦將难以上达天听!”

他面如铁石,声音如钟:“陛下三年平乱立威,若在朝堂上被人暗施手脚,那……实为不智之举!”

郭仪亦向前一步,低声沉道:“林志远等策中用意深沉,手笔之妙,在於听来无懈可击,然其中暗藏的『绕制』与『绕命』,臣三夜未眠,方识其五处机关。”

“若非有心人预设此局,怎会藏得如此之深?”

三人齐出,清流阵营其他朝臣也隱隱欲动,有人已按不住心头义愤,低声附和。

“不错,林志远此策绝非纯善。”

“封总令制、巡政使……岂不都是跳出朝制之外的独门架构?”

然而,就在这群清流纷纷出列,眾志成城之时——

金龙之上,那本一直沉默不语、似在听策思量的帝王,忽地抬起了头。

眸光如电,望向朝堂之上。

“——够了。”

仅仅两个字,如雷贯耳!

许居正、霍纲、郭仪等人齐齐一震,不约而同地止住言语。

只见萧寧缓缓起身,朝服猎猎,目光冷峻如霜,俯视眾臣,一字一顿:

“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

此言一出,清流阵营眾臣面面相覷,不明所以。

萧寧却已迈步而下,步步震阶,声音陡然拔高:

“朝会之上,听策议政,本是国家大事。朕未曾下旨,你们便急不可耐地当堂质疑,连户部尚书之策未曾评断,你们便急著给人定罪。”

“这改风日,到底是听策还是看你们几人爭口舌之勇?”

“许卿、霍卿、郭卿,你等在朝多年,自视清正,口口声声言为社稷,实则——”

他眼神一寒,厉声道:

“你等一贯倨傲自持,视新党为小人,视年轻官员为无能,连朕……你们也从未真正信任过!”

“自朕即位以来,你等三人掌中枢,布朝政、控六部、握大柄……可朕问你一句,你等——可曾真正服过朕?!”

“在朕未起於军中之前,你等如何议论?”

“——『紈絝子弟,空有王位』,『只会舞剑,不通朝纲』,『大尧之殃』!”

“你们从未信我,甚至……从未把我当成真正的天子!!!”

这番话,一句胜过一剑!

许居正脸色大变,急忙俯首拜倒:“陛下息怒,臣等绝无不敬之意!”

“绝无不敬?”萧寧冷笑。

“你等一次次劝我退兵,一次次劝我避战,一次次劝我『三思而后行』——你们所谓的三思,不过是藉口!”

“不过是……不信我!”

“改风日,百策齐出,诸卿可言,我亦可择。”

“朕若择林志远之策,不是因为他是新党,是因为他之策,確有章法,条理清晰,有利可见。”

“而你们三人呢?除了指责与否定,又提出何策?”

“有良方者,当堂献之;无良策者,只知唇枪舌剑,尔等……配做三公?”

许居正、霍纲、郭仪三人齐齐跪地,一时竟无法辩解!

整个太和殿上,群臣俱惊。

新党眾人面面相覷,隨后不动声色地低下头,眼神中却已闪现胜利的光芒。

林志远唇角微扬,低声轻嘆:

“果然……他是信了。”

此刻,没有人注意到,殿后最角落里,太常寺少卿、年纪轻轻的沈仪,脸色变了又变,拳头早已紧握在袖中。

——今日之变,恐將掀起滔天巨浪。

而龙椅之上,那双冷漠的帝眼,却渐渐收敛起一切锋芒,只留下无可置疑的帝王冷意。

“尔等——”

“闭嘴罢。”

朝堂之上,再无人敢言。

堂前之日,仍明朗无云。

可天下眾心,却仿佛坠入了一个阴影未曾散去的深谷……

——大尧,或许要变天了。

边孟广见此,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身为兵部尚书,脾气本就爽直的他,再次站了出来!

只可惜,才说一句,就再次被打断!

太和殿內,朝气肃杀。

隨著边孟广被陛下当庭斥责,整座朝堂瞬间陷入了一种令人窒息的寂静之中。

那一刻,文武百官无不屏息凝神,心中皆泛起了异样的涟漪。

边孟广身为兵部尚书,一向是朝堂之上敢言敢諫之人,性情耿直,铁面无私。

今日能在改风日这等场合站出驳斥林志远的“改革”之策,既是职责所系,也是出於忠心。

然而,令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是——

陛下不仅未作沉吟,竟是毫不掩饰地当眾发怒!

那一瞬,太和殿的温度仿佛骤然降低三分,朝臣们脑中迴响的,唯有那句陛下冷斥的怒语:

“边爱卿,此处是金鑾殿,不是你兵部衙门!你这等武將,只会以力驭人,又懂什么国计民生?朝纲律法?”

“你可知你方才那番话,会寒了多少为国献策之臣的心?”

这番话斩钉截铁,毫不留情。

边孟广面色涨红,拱手半跪,沉声回道:“臣无意犯上,更无不敬。臣所忧者,乃民心之所向,朝纲之正直!”

可这句辩解,却並未能换来萧寧一句安抚。

他只是冷冷看了边孟广一眼,然后挥袖:“退下。”

四字落地,殿內死寂。

边孟广咬牙而退,回列之际,竟连步伐都略显踉蹌。

这一幕,落入朝堂两侧清流官员的眼中,却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瞬间寒透了心底。

许居正、霍纲、郭仪等人彼此对视,只觉得眼中一片沉沉的灰色。

他们原本对萧寧抱有一丝希望——

那是一个在刀山火海中走来的帝王,一个以身犯险、带兵平乱、一剑定江山的君主。

但今日……这位看似睿智强横的天子,却在短短数语之中,將所有的光芒尽数熄灭。

霍纲嘴唇紧抿,面色铁青。他低声对许居正道:“许公,看来……我等真是错看了。”

许居正面色不变,只是缓缓闭目,一言不发。

郭仪则重重吐出一口浊气,眼神透著罕见的疲惫与痛心:“一个只能听赞不能受諫的帝王……纵有万钧兵力,也难渡万民寒心。”

“这下好了,”他低声,“朝纲……怕是完了。”

一旁的几位清流文官亦低头沉思,脸色或惊惧,或悲凉。

而这边的气氛一片凝重,那边的新党阵营,却宛若初升之阳,光芒四射。

林志远被陛下点头认可之后,眉宇间早已掩不住志得意满之色。

他回到班列时,一位位“同道中人”上前恭喜,低声称讚不绝。

“林大人所言精妙,果然能得圣心啊。”

“这才是真正的『辅君定策』,咱们新党今日,算是抬头了!”

“王尚书果然有先见之明,早早將林大人荐入户部,今日之功,当为首功!”

这番话自然传入了站在最前列的吏部尚书——王擎重耳中。

王擎重一袭深紫朝袍,面色含笑,眼神却始终沉静。

他缓缓拢了拢衣袖,看向殿中高座之上的年轻天子,心中浮现出一句评语:

“不错,的確是个懂得识人、也懂得护短的君主。”

萧寧那毫不留情的一句斥责,几乎是將清流打得措手不及。

而这,正是王擎重想要的局面。

朝堂之上,不需要太多清言直语。

需要的,是能顺著帝王之意,做出“成效”的人。

王擎重站在新党的最中心。

他一直低调,但在孟党覆灭之后,他才是真正掌握了吏部大权、调动朝中中层官员网络的幕后枢纽。

而今,他与林志远为首的“实绩派”新党,势头正盛。

他们提出的种种“改革措施”,表面上看无一不为民著想,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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