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6章 北境危局(1/2)

北风卷雪,夜色如墨。

燕门关外,烽火连天,战鼓如雷。三十万敌军压境,黑压压如同无穷尽的潮水,自天际铺开,连夜空都被这滚滚烟尘遮蔽。

而在关隘之上,大尧將士们已浴血奋战三日三夜。城楼残破,箭矢如雨,血跡凝结在城砖之间,空气里瀰漫著刺鼻的血腥味。

燕门——大尧北境的最后屏障。

若此关失守,敌军一路南下,再无险可守,直逼洛陵。

主帅沈铁崖,年近五十,满脸风霜,黑甲早已斑驳。

他立在城楼之上,手执长戟,眸色沉冷如铁。

鬍鬚染血,盔甲裂口,但那双眼,却依旧炯炯发光。

副將赵烈急急上前,满身尘土,声音沙哑而焦急:

“主帅!再这样下去,兄弟们撑不住了!敌军三十万,我等不过区区五万!燕门虽险,可终究……守不住啊!”

沈铁崖没有回头,只是死死盯著城下那一望无际的铁甲洪流。他的声音沉稳,却透著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

“守不住,也要守!”

“但主帅——”赵烈还想再劝,却被沈铁崖打断。

“燕门一退,敌军直下平原!洛陵再无险可守!”

他回首,眼神炯炯,“大尧千万百姓,皆在我等一肩之上!若我等今日退了,何顏以对天下人?!”

这声斥喝,如雷霆震响,压下了所有的喧囂。

赵烈张了张嘴,却终究无言。他喉间翻滚,眼圈微红,终於只是狠狠一拳砸在自己的胸口:

“诺!末將,誓死隨主帅守燕门!”

城楼之上,几名副將也纷纷跪下,齐声高呼:“誓死守关!”

沈铁崖环视一圈,目光中有一抹悲凉,却更有一股慷慨激昂的烈意。

他深吸一口气,猛然举起长戟,嘶吼道:

“誓死守关!”

——

城下,敌军攻势再起。

战鼓轰鸣,云梯如林,数不清的敌军攀附而上。

箭矢如蝗虫般扑来,遮天蔽日。火油泼洒,烈焰腾空,燕门城楼在火光下摇曳。

大尧將士们早已力竭,却仍旧咬紧牙关,挥刀砍杀。

他们的手臂早已麻木,眼睛被血汗模糊,但仍一寸不退。

有人中箭倒下,却死死抱住敌军的腿,將其拖下城楼。

有人血流满面,仍用残破的刀刃劈砍,直到自己被乱枪刺穿。

“杀——!”

怒吼声震天,仿佛要撕裂长空。

沈铁崖亲自提戟衝杀,连挑数人。

敌军蜂拥而至,他却一步不退。

长戟翻飞,鲜血溅落,溅在他满是血跡的黑甲之上。他浑身浴血,宛如一尊杀神。

然而,敌军的攻势却一波接一波,仿佛无穷无尽。

副將赵烈浑身染血,喘息声粗重。他拼命劈倒一个敌兵,急声道:“主帅!再这样下去,城恐怕——”

沈铁崖忽然厉喝,声音如雷:“闭嘴!”

他猛然一戟刺穿敌军,將尸体甩下城楼,眼神如刀锋般凌厉。

“燕门在,洛陵在!燕门亡,洛陵亡!”

“若我沈铁崖退半步,天诛地灭!”

这声音,传遍全城。

將士们眼中瞬间涌起热泪,心中那股压抑的惶恐,也被硬生生压下。

“誓死守燕门!”

喊声震天,化作震动天地的吼声。

——

夜渐深,杀声渐歇。

敌军攻势终於稍稍平息,留下满地尸首。战场寂静,只有血水顺著石阶缓缓流淌。

燕门城楼残破,守军伤亡惨重,却仍然屹立。

沈铁崖一身血污,背靠残墙,手中长戟依旧紧握。

他气喘如牛,眼神却依旧炯炯。副將赵烈走来,神色沉重,声音低哑:“主帅……撑住了一波。”

沈铁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

“撑住了一波。”他喃喃道,声音低沉而沙哑,“但……下一波呢?”

赵烈一震,喉头髮紧。

几名副將也围了上来,个个面色苍白,浑身带伤。

有人忍不住低声道:“主帅……我们拼死守住,可是,陛下可知此战之险?朝中……可有人派兵来援?”

这句话问出口,所有人都沉默了。

风声呼啸,吹得残破的旌旗猎猎作响。

沈铁崖睁开眼,目光深沉,却带著一抹苍凉。

他望向南方,声音沙哑而坚定:

“不知陛下可否知晓……可知晓又如何?燕门在我等手中,便一寸不退!哪怕陛下不知,哪怕无人援助,也要守!”

副將们心头一震,眼眶发红。

有人忍不住低声道:“主帅若战死,谁还能守得住?”

沈铁崖大笑,笑声中透著豪烈与悲壮:“燕门若亡,沈铁崖死亦无憾!今日之血,必刻在大尧山河之上!”

笑声传遍残破的城楼。

夜色深沉,星光寥落。將士们枕戈待旦,眼中透出疲惫与不安。

没有人知道,下一波攻势到来时,他们还能不能守得住。

但他们知道——哪怕死,也要死在这座城墙之上。

燕门,尚在。

夜幕沉沉,风声呜咽,仿佛山河都在隨之低泣。

燕门关內,经歷了一日的廝杀后,军中大半將士都已疲惫至极。

杀伐之气尚未散去,血腥的气息混杂著火油焦臭,飘荡在营地的每一个角落。

饭房內,火盆摇曳著昏黄的光。

粗糙的木桌上摆著热气腾腾的麦饭和醃肉,那是將士们唯一能稍解飢肠的口粮。

赵烈端著木碗,坐在角落里,沉默地扒拉著嘴里的乾饭。

他的盔甲尚未卸下,衣襟上还残留著血跡,脸庞憔悴却坚毅。

他的手因长时间执刀而生满血泡,握勺的动作僵硬而迟缓。

他一口口艰难咀嚼,耳边却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

那笑声在寂静的饭房里显得格外刺耳。

赵烈偏过头,见一旁的桌上坐著几名“同僚”——他们也穿著军甲,只不过甲冑早已光鲜,几乎没有染血痕跡。

脸庞红润,嘴角油光,显然並未经今日生死鏖战。

这些人,正是北境一些城池的败將。

几日前,敌军三十万大军压境,他们的城池未及片刻,就弃城而逃。

如今退至燕门,按理应当协助守关,却整日里游手好閒,反倒在营中饮食无度。

此刻,他们正端著肉碗大嚼,言语轻佻,眼神中带著几分嘲讽。

其中一人姓韩,昔日镇守怀州,如今却最先弃城。他边大口嚼肉,边摇头冷笑:

“哼,真是笑话!区区五万兵,要守三十万敌军?沈铁崖怕是疯了!”

另一人姓杜,原本镇守广野,如今亦是灰头土脸地退到这里。

他一口酒喷在桌上,哈哈大笑:

“疯?哪里是疯?分明是装!我们都弃了城,他偏要死守,不就是想显得自己忠勇过人么?好让朝廷日后记他一功!”

第三人姓梁,嘴角油光,语气满是讥刺:

“不错!我们各城兵力分散,敌军势大,挡也挡不住。退下来,才是识时务。可沈铁崖偏偏要装硬骨头,非要誓死不退,还让我们把残兵交给他调度?哼,他倒是好打算,想拿我们这些兵去填城墙,自己名声传出去,日后好居功自傲!”

几人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兴起,连筷子都在桌上敲打,笑声满堂。

赵烈手中的勺子顿时停住,眉头骤然皱紧。

他的胸膛急剧起伏,心口的血气翻腾,几欲喷薄而出。

他怎么都想不到,在这生死存亡的关头,竟有人还在这般幸灾乐祸。

他们弃城逃命也就罢了,竟还冷嘲热讽,把誓死守关的主帅当作“作秀”?

赵烈指节发白,眼中透著森冷之色。

韩某喝了口酒,继续讥笑:

“哼哼,你们看著吧,三十万大军压境,燕门能撑几日?三日?五日?到时沈铁崖必然也得灰溜溜撤退。到那时,他就是再死撑,也得和我们一样,落个败將之名。”

杜某拍桌大笑:“说得好!他若真死守到底,只怕连小命也得丟了。我们还能苟活,他倒要装什么烈士?哈哈哈!”

梁某冷冷一笑:“老实说,我巴不得他早点败。到时看他还能不能装得过我们!”

这几句话,彻底点燃了赵烈胸中怒火。

他猛地將木碗砸在桌上,碗里残饭溅出,哐啷一声,在寂静的饭房里震得人心一颤。

几个败將一愣,转头看去。

赵烈猛然起身,双目血红,指著他们,声音如雷霆般炸响:

“住口!!”

饭房霎时寂静。

所有人都怔住,看著这一幕。

赵烈浑身浴血,神情狰狞,声音嘶吼:

“你们弃城而逃,也就罢了!如今还敢在这里讥讽沈主帅?!你们知不知道,若燕门一退,洛陵再无险可守?!那是大尧万民的生死!!”

韩某脸色一僵,隨即冷笑,带著几分不屑:

“赵副將,你不过是沈铁崖的心腹,才替他说话。可事实摆在眼前,你们这五万残兵,能挡住三十万吗?笑话!”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