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年轻气盛(1/2)

第126章 年轻气盛

嗡嗡,嗡嗡嗡——轰……

引擎轰鸣跌宕起伏,从骨缝里钻出来,持续不断地撞击耳膜,扑面而来的狂风宛若湍流般一波接着一波冲击着身体。

那种速度狂飙的酥麻紧紧贴在皮肤表面,可以清晰感受到丝丝电流顺着毛孔钻入血液,与汩汩沸腾的热浪交织在一起,快速输送到身体的角角落落,末梢神经缠绕住方向油门刹车,身体和赛车融为一体。

手指、脚尖、身体,可以清晰感受到跌宕起伏的海拔变化、行云流水的弯道弧度、细密流动的地面起伏,正在用灵感去触碰去感受去体验赤足狂奔的这条赛道,用心脏的跳动去寻找追逐速度极致的节奏。

在节节攀升的速度里,肾上腺素汹涌井喷,身体越跑越快、越冲越猛,似乎正在一点一点摆脱物理限制,挣脱地心引力的束缚也挣脱身体躯壳的拖累,眼看着就要彻底摆脱,感受音速乃至于光速的存在。

曼妙,神圣,肆意——

世界就只剩下陆之洲自己,在通往仙境的森林和苍穹之间穿行。

一直到前方出现一辆蓝白相间的威廉姆斯赛车,车号十八,横亘在陆之洲摆脱物理束缚的道路上。

那是斯托尔。

斯托尔瞥了一眼后视镜,在过去几个组合弯里,可以看到那辆法拉利红色七号赛车正在试图提速,咄咄逼人地钻入后视镜里蠢蠢欲动地准备超车,斯托尔必须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够控制翻白眼的冲动。

这不是排位赛,也不是正赛,这甚至不是练习赛测试飞驰圈节奏的时候。

现在才是自由练习赛刚刚开始的时候,熟悉赛道、熟悉赛车、和比赛工程师沟通,这才是主要内容。

结果那个没有见过世面的婴儿车手,在赛道和赛车都不熟悉的情况下,就开始提速,简直就是脑子进水。

如此白痴如此业余的举动,堪称笑柄,稍稍不注意可能就要直接上墙,唯恐别人不知道现在在七号赛车里的不是莱科宁一般。

“呵呵。”斯托尔发出恶作剧的笑声——

他故意严丝合缝地坚持自己的行车线,拒绝给那个婴儿车手让路,拒绝让那个土包子开始刷速度。

尽管斯托尔今年才是f1菜鸟赛季,他也是经验不足,但和那个从来没有跑过斯帕赛道的gp3婴儿相比,他简直就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对斯帕赛道再熟悉不过,死死守住行车线,轻而易举封堵路线。

从直线到弯道再到直线,斯托尔连续关门,硬生生把法拉利七号赛车持续提升的速度一下憋了回去。

“哧哧。”斯托尔没有忍住,乐不可支。

第一次自由练习赛刚刚开始两圈而已,暖胎的在暖胎、适应的在适应,一个两个井水不犯河水地进入自己的节奏,此时直播镜头里看到的就是一个个无聊跑圈的画面,结果十八号赛车和七号赛车突然缠斗起来,不要说观众了,直播间里的解说员一个个也是满头问号,不明白自己错过了什么事情。

然而,不等直播镜头切换,解说员还没有来得及开口——

却见,在赛道最后一个弯道里,这里也是整条赛道最慢的弯道,七号赛车如影随形地紧紧跟在十八号赛车里钻出来。

一个漂亮的方向配合油门赢得更好的出弯速度,死死咬住前车,钻入尾流里。

斯托尔注意到了,一阵懊恼,正准备断尾流完成摆脱,却没有想到后面的菜鸟动作居然抢先了一步。

一个抽头,油门到底,根本不给斯托尔反应时间,化作一道流光,直接完成超越。

斯托尔瞠目结舌地看着那一抹红色残影经过眼梢冲到斜前方,并且没有犹豫,继续油门,完成摆脱。

斯托尔惊讶的不是被超车,法拉利赛车性能强于威廉姆斯,超车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而是那个婴儿车手的神经质,居然在第一次自由练习赛的开始阶段就全面提速,把练习赛当作正赛来跑。

“呃哦哦哦……”

斯托尔烦躁地发出惊呼,虽然人人都知道今天两位代替上场的年轻车手应该磨刀霍霍准备大展身手试图证明自己的才华,但如此心急火燎不管不顾甩开膀子全速前冲的疯子还是第一次见。

稍稍不注意,可能就要直接上墙了——这里可是斯帕!

如果七号赛车上墙,莱科宁可能就要缺席第二次自由练习赛,乃至于影响到法拉利整个周末的布局,到时候那个婴儿车手才是弄巧成拙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一个人发疯,却拖着整个法拉利一起下水。

斯托尔直接震惊了。

“……神经病啊。”

然而,那辆七号赛车完全没有犹豫,只留下一抹残影,狠狠地钻入第一个发卡弯,直接消失不见。

陆之洲在意斯托尔吗?

当然不。

斯托尔不重要,甚至于法拉利维修区也不重要,陆之洲脑海里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接下来的区域。

斯帕赛道名扬天下的传奇组合弯,红河弯。

其实,红河弯是指代二号弯、三号弯、四号弯形成的组合弯,红河弯是二号弯的名字,三号四号高速s弯则叫做拉迪里逊,但因为二号弯着实太有名,所以任何用红河弯统称这三个连续弯角的组合弯。

出弯之后,接下来则是赫赫有名的凯梅尔直道,直通莱斯孔贝组合弯。

在这里,赛车能够达到斯帕赛道速度的最高点,时速可以超过320公里;为了争取速度的极致,红河弯的出弯速度就至关重要,但偏偏红河弯是斯帕难度最高的组合弯,这才是红河弯名扬天下的原因。

如果想要追逐速度的极致,那就必须在红河弯与魔鬼共舞全速通过。

即使f1拥有数不胜数的赛道,红河弯也毫无疑问是最经典最困难的巅峰之一。

现在,红河弯就在眼前。

下坡,冲刺,用全身力气感受重力加速度的迭加,海拔落差足足四十米的这段小直道衔接通往红河弯的道路,真正让赛车感受物理和人类的极限,g力的拉扯更是让全身上下每块肌肉都需要紧绷起来。

油门到底,一直到坡底的时候全速扎入红河弯之中。

左弯-右弯-左弯。

一个高速s弯,开始爬坡登顶,不松油门,没有松油也没有补油,在速度与激情的拉扯之中保持稳定,宛若刀尖狂舞,仅仅依靠方向的极小修正,行云流水地贴着弯道弧线在悬崖边缘完成极致的滑翔。

在高速和颠簸之中完美掌握平衡,没有任何多余动作,多一分太过、少一部分不足,完美地勾勒出s型弧线。

油门一给,车尾一收,画作一道红色箭矢,狠狠刺入凯梅尔直道。

红河弯是一个高速弯,从理论层面来说,它可以全油门到底,全程可以长达二十三秒时间不需要松油门。

然而现实生活里,情况往往更复杂一些。

红河弯是上坡,凯梅尔直道则是下坡,四号弯的出弯点就是坡顶,这一个坡顶节点衔接一个弯道和一条大直道。

换而言之,因为物理原因、视觉限制,车手完全看不到出弯点,无从得知刹车点、也无法得知后续直道的车况。

这,才是真正的危险,视觉无法提供任何信息,只能依靠直觉,游走于生死边缘的那种敏锐直觉,当速度持续提升,乃至于突破时速三百公里的时候,那种刺透皮肤的危机将放大十倍,真正地抵住喉咙。

所以,说是“全油门”通过,但真正敢于在生死边缘试探的勇士却终究是少数。

“速度与激情”的完美诠释,如果想要在这里赢得出弯速度并且接下来直道把速度推向极致,那就必须冒险。

与魔鬼共舞!

一如眼前的七号赛车。

没有犹豫、没有迟疑、没有恐惧,恰到好处的调整与配合,细腻轻盈的足尖在刀尖之上翩翩起舞。

轻盈,流畅,潇洒,一切堪称完美,令人赏心悦目,不由屏住呼吸,宛若正在欣赏一出高雅艺术表演。

七号法拉利化作一道流光残影,宛若狂风托起的箭羽,在抵达坡顶的刹那、又在离开四号弯的瞬间,油门到底、引擎轰鸣,瞬间将速度推向极致,从弯道直接刺入直道。

破空而出——

撕拉,漫山遍野的绿色被那一抹红色光影撕开,汹涌洪流从九天之上宣泄而下,绚烂璀璨的光芒夺走呼吸,瞠目结舌、呆若木鸡地注视那股红色热浪,根本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消失融化在滚滚气流里。

如同过山车,在到达顶点的那一刻,一个俯冲下坠,惯性、重力、g力迭加在一起的力量把速度瞬间推向极致,却没有松开油门,猛地一下把油门踩到底,凯梅尔直道在视野前方笔直铺开。

轰轰,轰轰,赛车时速从两百九十公里提升到三百公里,却依旧没有停下脚步,还在持续挑战极限。

三百一十公里……

三百二十公里……

那一秒,思绪凝滞,就连心脏撞击耳膜的声响也已经消失,似乎在超音速超光速的状态里陷入黑洞。

眼睛甚至无法准确捕捉那一抹流光,就只有一抹残影在专注的瞳孔之上拉拽出一条长长的红色轨迹。

三百二十八公里!

一切嘈杂和喧嚣全部消失,摆脱地心引力、摆脱物理限制,心脏融入狂风,自由自在地肆意翱翔。

世界,短暂地摁下暂停键,浑然忘我,自己的存在也融入宇宙之中,演变为这片浩瀚与恢弘里的一粒尘埃,似乎推开一扇窗口,一不小心窥探到常识之外的另一个神秘空间,无边无际地在眼前铺陈开来。

刹那间,头皮发麻,全身毛孔全部打开,似乎可以看到漫天漫地的烟,又似乎可以看到绚烂多姿的极光宛若瀑布一般宣泄而下,那股颤栗那股酥麻通过天灵盖直接降入灵魂,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妙不可言。

然后!

短短的刹那之间,冷静地抓住思绪尾巴,狠狠一拽,没有犹豫也没有留恋,从玄妙而刺激的绚烂里回到现实,一秒回归地面,地心引力宛若层层巨浪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下来,g力炸裂,整个人被死死摁在地面,无法动弹。

甚至胸口一闷,无法呼吸。

在速度的极致里,g力的压迫和重力的挤压也成倍成倍上涨,这是gp3所无法感受到的。

沉稳、冷静,千钧一发之际,一脚重刹,从一个极致到另一个极致,经历精神和身体的双重考验。

方向右打,以湍流姿态一头扎进下一个连续组合弯莱斯孔贝弯,在g力极致拉扯的压迫里,干净利落地钻了出去。

一直到此时,再次出弯的时候,他才放松下来,没有再继续追逐速度的极致,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哈哈!哈哈哈!”

沧海一声笑!滔滔两岸潮!

一个字,爽!

一种畅快、一种肆意、一种自由,再也没有保留,全部释放出来,那些隐藏在性格里的不羁和肆意随风而笑。

的确,陆之洲是故意的——

任性一把。

在马拉内罗,陆之洲已经帮忙法拉利测试过全新f1赛车,对f1的速度并不陌生。

但是,一来那是测试,二来菲诺奥拉赛道并不是以速度见长,陆之洲还从来没有体验过时速三百公里的畅快和潇洒,那是目前人类挑战赛车的极致。

陆之洲一直想要体验一把,并且,斯帕赛道的速度全年仅次于意大利蒙扎赛道,真正挑战车手的极限。

当然,那些道理,陆之洲全部都懂,这是自由练习赛、这是莱科宁的赛车、不止法拉利其他车队也都在密切关注、他在这里没有犯错的空间也没有任性的机会,种种、种种,在这样的舞台上任性妄为绝对不是正确的选择,甚至可以说是愚蠢的。

但陆之洲就是陆之洲,独一无二的存在。

从一开始,他闯入这个世界,就和其他车手其他小孩不一样,他的确希望能够踏上f1赛场追逐极限,但他不会因此而改变自己,如果无法追逐速度挑战极限,如果无法保持自己的本色,那这游戏不玩也罢。

所以,陆之洲放手尝试了,并且在红河弯真正品尝了一把斯帕赛道的正宗滋味。

那种快感,让陆之洲难得一见地欢呼起来,只有在这时候,才能够感受到陆之洲和其他所有车手都不一样的肆意和奔放。

笑声,毫无保留地宣泄而出,忍不住雀跃呼喊起来。

然而,对于大卫-格林伍德来说,眼前一切充满了困惑,完全看不懂。

格林伍德,法拉利比赛工程师,负责莱科宁。

正如宋博所说,第一次自由练习赛的主要目的是测试赛车状态,收集数据、完成基础设置,为后面两次自由练习赛奠定基础。

换而言之,尽管现在开车的是陆之洲,但他收集的数据全部都将为莱科宁服务。

自然而然地,格林伍德需要负责今天陆之洲的第一次练习赛。

但是!

那个菜鸟到底在做什么?

前半段,格林伍德还以为陆之洲正在展现速度优势,试图一登场就惊艳全场,他也没有开口阻止,因为他知道,年轻人说了也不听,不如让年轻人自己撞墙。

然而现在呢?

通过凯梅尔直道和莱斯孔贝弯之后,速度居然降下来了,飞驰圈跑了三分之一就直接放弃,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难道……不会吧,他纯粹就是想要挑战一下斯帕赛道的速度极限吗?

格林伍德有种撞墙的冲动。

不会吧?

等等,不会吧!那个菜鸟制造出如此大的阵仗,居然就是为了体验红河弯并且在凯梅尔直道体验f1的速度?

……见鬼!

格林伍德不由扶额,那家伙唯恐别人看不出他是经验严重不足的f1新手吗,居然在整个围场的瞩目下丢人现眼。

想象一下今天上午的惊涛骇浪、汹涌暗潮,整个围场所有人都应该在关注法拉利,结果那婴儿车手来了这一出?

这下丢人丢大发了!闹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恐怕全部都要沦为笑柄!

格林伍德不由悄悄低垂脑袋如同鸵鸟一般,似乎可以感受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打量目光,恨不得当场消失。

怎么办,他需要吐槽一下吗,或者帮助那小子找回理智吗?

但想到阿里瓦贝内以及其他人正在关注这一切,格林伍德就不由头皮发麻,尴尬地能够抠出一座迪斯尼城堡,他从来没有如此怀念莱科宁。

脑海里,沸沸扬扬、熙熙攘攘,喧嚣一片,即使在引擎轰鸣里也似乎可以听见隔壁维修区传来那些捧腹大笑的声音。

但犹豫的最后,格林伍德还是没有开口提醒。

不是因为他不担心陆之洲丢人现眼——反正丢人也是丢陆之洲的脸,他需要划清界限,和他无关;而是因为他和莱科宁合作多年,早就习惯莱科宁少言寡语的工作模式,不需要话多、准确到位即可。

莱科宁被称为“冰人”并非没有理由,不止因为他来自芬兰,而且因为他痛恨采访、对话、日常交流等等。

有些车手喜欢和比赛工程师沟通,时时刻刻保持对话,全面掌控情况,一场比赛下来全程都在交流;有些车手则需要专注,享受自己在车舱里追逐速度的孤独和安静,比赛工程师只需要提供必要信息即可。

显然,莱科宁是后者。

挣扎片刻,格林伍德还是划清界限,木已成舟,没有必要挽回,也没有必要提醒,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gp3或f2的天才,得到f1自由练习赛的机会,自以为能够大展身手技惊四座,如同维斯塔潘那样一步登天;但一个两个被残酷的现实摁在地上狠狠摩擦,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转身离开,泯然于众人。

并非随便阿猫阿狗都能够成为维斯塔潘的。

这才是维斯塔潘能够在围场里掀起风暴的根本原因,天才比比皆是随处可见的话也就不再稀罕了,如果某人想要丢人现眼自取其辱的话,他们这些旁观者也没有必要瞎掺合,让年轻人碰壁杀杀他们的傲气也没有坏处。

格林伍德把话语全部吞咽下去,在心底轻轻叹了一口气——

前面三圈五圈直接放掉,就当作暖胎圈,毕竟这是陆之洲第一次跑正式f1比赛,也是第一次跑斯帕赛道,应该给予新手更多时间熟悉这条充满挑战性的困难赛道,这一切也都是预料之中的情况嘛。

但想到这里,格林伍德难免有些烦躁,为什么偏偏是斯帕呢?那些高层真的对实际赛车一无所知!

不懂装懂,却在那里指点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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