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和记黄埔的危机(2/2)
“好!”他斩钉截铁的说道:“听著,林经理,立刻执行一个绝密任务。”
林立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说道:“您吩咐,陈生。”
“让你手下最信得过、最懂金融市场的人,成立一个临时小组。用这笔钱。”
陈耀豪的手指重重敲在桌面上,说道:“分多个、几十个甚至上百个分散的帐户,立刻、悄悄吸纳和记黄埔的散股!”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如炬地盯著林立,压低了声音,每一个字都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一一找可靠的经纪,用不同户头,在不同券商下单。
动作要快,要隱蔽,但要做出声势。
我要在三天之內,看到买盘活跃,看到股价摆脱死气沉沉的局面,看到市场上开始流传和记黄埔有利好、有神秘资金吸纳的消息!”
林立瞬间明白了老板的意图。这不是投资,这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市场操作,目的是用真金白银在市场的死水里砸出波澜,吸引羊群效应。
“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了。”林立深吸一口气,深知责任重大,应道:
“用这笔钱製造买盘活跃的假象,点燃市场情绪,为接下来的供股造势。”
“不是假象!”陈耀豪纠正他,语气严肃的说道:“这是真的买入,是用我们的钱,向市场宣告我们对和记黄埔的信心!
我们要做的,就是让这份信心看起来是来自四面八方的不明资金,让它变成一场真正的火!明白吗?”
“明白!陈生!”林立感到一股热血上涌,说道:“我亲自带队操作,保证办得乾净利落,绝不会追查到公司和我们身上。”
“去吧。”陈耀豪挥了挥手说道:“时间,是我们现在最缺的东西。我要看到效果。
3
林立匆匆离去,办公室內重归寂静。
陈耀豪再次望向窗外,维港两岸华灯初上。
他知道,自己刚刚又掷出了一枚危险的筹码一一用娱乐场赚来的现金,去资本市场点燃一场精心控制的“野火”。
这把火若能控制得好,便能燎原,吸引无数投资者跟风,將和记黄埔的股价推向需要的的高度。
但若控制不好,或是被有心人察觉他没有再想下去。
商海搏击,本就是刀尖起舞。
非常之时,需行非常之法。”
4月2日,清晨。
粉岭高尔夫球场陈耀豪一身雪白的高尔夫球装,手握球桿,但心思完全不在那只小白球上。
他身旁的滙丰银行大班沈弼,同样悠閒地挥桿,动作標准而从容,仿佛只是来享受一个愜意的早晨。
“沈弼先生,我的情况,你很清楚。”陈耀豪看著球飞向远方的果岭,声音平静地开口。
“维港投资持有52%的黄埔,这次计划5供2,我必须跟足。差不多要拿出1.5个亿港幣的现金。”
他精准地报出了根据新持股比例计算后的数字。
沈弼慢条斯理地戴上手套,微微一笑,用带著英伦口音的粤语说道:“陈先生,这是好事。证明你对和记黄埔的未来充满信心,市场会收到这个积极信號的。”
他的话滴水不漏,完全是官方辞令。
陈耀豪知道,和这些鬼佬大班打交道,绕弯子没有用。
他停下脚步,转身正对沈弼,目光炯炯有神,说道:“沈弼先生,信心需要现金支撑。我的现金,不够。维港投资需要钱,我需要滙丰的贷款。”
沈弼也停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收敛了些,变得商业而审慎。
他明知故问道:“滙丰一直是和记黄埔忠实的伙伴。贷款,当然可以谈。你用甚么做抵押?”
“我名下所有和记黄埔的股票。”陈耀豪一字一顿地说道:“这52%的股权,我全部押给你。”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只有远处球童的零星身影。
沈弼沉吟了一下,挥了挥手让球童暂时走开。
“陈先生,我们是朋友,所以我直说。”他压低了些声音说道:“和记黄埔现在的股价,是在我们滙丰的支持下才稳住的。
市场的信心很脆弱。你这52%的股权,在別人眼里是金山,在我眼里,风险很高。”
他顿了顿,开出了条件,继续说道:“滙丰可以接这笔质押,但抵押率,最多给你市值的四成。”
陈耀豪的心猛地一沉。
四成?
意味著他价值近3.64亿(7亿52%)的股票,最多只能贷到1.456亿。
这刚刚好覆盖他需要支付的供股款,甚至几乎没有多余空间。
“四成?沈弼先生,这太低了!这块地中標的消息一出,股价一定会涨!”
“但那是在消息公布之后,不是吗?在消息公布之前,风险由银行承担。”
沈弼的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继续道:“而且,我们必须设置一条警戒线。
如果股价下跌超过20%,你必须追加保证金或者补充抵押物。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只是做了一个“平仓”的手势,这个条件苛刻至极。
这意味著,如果供股计划未能提振股价,甚至只要市场稍有波动,他陈耀豪就可能瞬间爆仓,失去一切。
陈耀豪眺望著远方看似平静的球洞,感觉那就像一个吞噬一切的漩涡。
他没有选择。
他深吸一口清晨潮湿的空气,仿佛能闻到赌桌上筹码的味道。
“好。”他转过身,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主动伸出手,说道:“四成。条件我接受。但我需要钱在一周內到位,並且货款签订时的最新市值。”
沈弼握住他的手,笑容重新浮现,说道:“合作愉快,陈先生。我一直欣赏你的魄力。滙丰会支持你。”
两只手紧紧一握,一笔將陈耀豪个人命运与公司前途彻底捆绑的交易,在这片广阔优雅的高尔夫球场上,悄然达成。
沈弼的座驾缓缓驶离,车尾灯消失在维港的流光溢彩之中。
陈耀豪站在原地,脸上的客套笑容早已敛去,目光深沉。
安保队长依照惯例,已將一份不显眼却分量十足的厚礼妥善放入沈弼的车中一一这是规矩,也是维繫关係的必要手段。
然而,陈耀豪心里透亮。
他清楚,脚下这条以利益铺就的道路,与沈弼所代表的滙丰航道,终究只是短暂並行。
今日的把酒言欢,源於彼此眼下目標的契合;一旦潮水转向,触及更核心的英资利益,这位位高权重的银行大班绝不会站在自己这边。
更深远的不安在於,沈弼也並非永恆的坐標。
他总有离任的一天,下一任滙丰大班的心思、策略和对华商的態度皆是未知数。
到那时,谁还会为他陈耀豪的舰队提供至关重要的“水源”?
“不能把所有的水,都指望滙丰这一口井。”他暗自思,一种强烈的紧迫感住了他。
他必须未雨绸繆,在风暴来临前,为自己,也为庞大的商业帝国,找到新的、更稳固的靠山。
带著这些沉重却必须直面的是疑问,陈耀豪没有返回喧囂的维港中心,而是吩咐司机直接开往深水湾66號。
连日来的高压博弈、弹精竭虑,几乎耗尽了他的心神。
此刻,他需要一个能彻底放鬆的港湾。
他知道,林清霞这几日正好在家休息。
此刻,他需要的不是下属的匯报和冰冷的数字,而是能让他暂时卸下所有盔甲的温柔与寧静。
若再不让自己从这巨大的压抑中喘一口气,他怀疑那根紧绷的弦是否会骤然断裂。
但他並不知道,在他刻意避开公务、寻求片刻喘息之时,总经理梁宏正焦急地在办公室里寻找他的踪影。
梁宏见老板迟迟未归,又联繫不上,以为他另有紧急要事处理,便未敢再用其他方式叨扰,只得將几项函待决策的事务暂时压下,等明日再匯报。
深水湾的宅邸静臥在山海之间,仿佛与中环的硝烟隔绝。
陈耀豪的车驶入庭院,他將手头的纷扰暂且关在门外,只渴望片刻的温暖与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