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整顿司礼监(2/2)
虽然早有预感,但当皇帝亲口宣布时,值房內依旧一片死寂。
褚宪章猛地抬起头,脸上瞬间涌起难以置信的激动和狂喜,但仅仅是一剎那便被他强行压下,化作一片极致的恭顺与惶恐。
他“噗通”一声双膝重重跪地,额头狠狠磕在坚硬冰冷的金砖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声音也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奴婢褚宪章,叩谢陛下天恩,奴婢粉身碎骨,肝脑涂地,必不负陛下重託,定当竭尽駑钝,为陛下肃清宫闈,整飭纲纪。”
他的肩背绷得笔直,如同拉满的弓弦,可在他伏地的瞬间,嘴角却难以察觉地微微向上扯动了一下。
那绝不仅仅是感激,更是那种难以言喻的野心!
朱明自是看不到这些,可就算他看到了,也顶多只是防备而已。
因为他现在太需要人了,太需要那些有能力的人了。
一个有野心再加上能力也不错的人,或许能成为他手中的刀。
王朝的末期,不可能靠一人就能拯救。
就在褚宪章刚磕头谢恩,一个带著哭腔的声音猛地响起。
“陛下,祖宗法度不可废啊!”
只见太监刘福猛地衝出人群,扑倒在地,涕泪横流。
他知道王德化的死肯定和陛下有关,至於这褚宪章在王德化刚死就被提拔为司礼监掌印太监,想必也脱不了干係。
一个新的掌印太监,代表著新的势力,那旧的势力必將被排挤,甚至是血洗。
自己若是再不拼一把,那只有死路一条。
“掌印之位,需德高望重、深諳內务者居之,褚宪章资歷浅薄,恐难当大任!”
“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此乃动摇宫闈根基之……”
见王福率先出头,他旁边的几个太监也隨之跟风而来。
“聒噪!”
朱明眼中戾气一闪,刘福和他身边的几个太监浑身剧震,如同被鞭子抽中。
“刘福,你跟隨王德化多年,执掌批红,可知……何为『本分』?”
朱明此时的语气平淡,可在刘福眼中却如千钧重担般压在他的身上。
刘福疯狂叩首,涕泪横流:“陛下,奴婢……奴婢对陛下忠心耿耿,王德化……王德化所作所为,奴婢毫不知情啊,奴婢只是按章办事,谨守祖宗法度……”
他试图再次抬出“祖宗法度”这块挡箭牌。
“祖宗法度?”朱明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充满讥誚的弧度。
他猛地抄起书案上那方用来压奏章的青铜貔貅镇纸。
“祖宗法度就是让你们这些奴才结党营私,贪墨成风,视宫规如无物吗?”
怒吼声中,那方沉重的青铜镇纸带著凌厉的破风声,被朱明狠狠掷出。
不偏不倚,正砸在跪地哭嚎的刘福额头上。
“砰!!!”
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伴隨著骨头碎裂的细微咔嚓声。
刘福的哭嚎声戛然而止,整个人被巨大的衝击力砸得向后仰倒,额头上更是鲜血狂涌。
鲜血糊满了他的眼睛、鼻子、嘴巴,顺著脸颊汩汩流下,染红了身上的蟒袍。
他瘫倒在地,四肢抽搐,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如同破风箱般的抽气声,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拖出去!”朱明看也不看地上抽搐的血人,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烟火气。
“扔到王德化边上,让他也好好看看,什么叫『祖宗法度』!”
听到旨意,两名如狼似虎的锦衣卫立刻上前,如同拖拽死狗般抓住刘福的脚踝,毫不费力地將还在抽搐的他拖出了值房。
粗糙的金砖地面上,留下了一道刺目惊心的暗红色血痕,一直延伸到门外,与值房外清冷的空气混合,散发出浓郁的血腥味。
值房內,死一样的寂静。
剩下的太监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连呼吸都停滯了。
褚宪章依旧跪伏在地,额头紧贴地面,身体纹丝不动,只有微微起伏的肩背显示出他內心的激盪。
空气中瀰漫著血腥味、纸灰味,还有浓得化不开得恐惧。
朱明缓缓走到书案后,坐了下来。
他疲惫地闭上眼,靠在冰冷的椅背上。
这一早上的雷霆手段,几乎耗尽了他本就虚弱的精力。
胃部的绞痛再次袭来,如同冰冷的铁爪在腹腔內撕扯。
然而就在这死寂的喘息之际,一个不好的消息传来。
“报!”一声带著极度恐慌的呼喊,撕裂了司礼监值房的死寂。
一名满脸惊惶的年轻宦官,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甚至来不及看清值房內的景象,便噗通跪倒在地。
只听他的声音因极度的恐惧而变了调:
“陛下,不好了!玄武门……玄武门当值太监赵四……赵四他……他突发高烧,口吐白沫……浑身抽搐……腋下……腋下现出拳头大的紫黑肿块,人……人已经没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