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密谋(2/2)
此刻石大柱激动得满脸通红,如同推金倒玉般跪地叩谢,巨大的声响甚至压过了周围的喧譁。
隨后他接过锦衣卫递来的那寒光凛冽的精铁陌刀,爱不释手地摩挲著刀身。
一旁巩永固看著石大柱那恐怖的力量,眼中也闪过一丝异彩。
朱明此时站在点將台上,寒风依旧刺骨,胃部的绞痛也未曾停歇。
但看著台下斗志昂扬的士兵,一丝微弱的希望,如同寒夜中的星火,在他心底悄然燃起。
“王承恩。”朱明低声吩咐。
“老奴在。”
“擬旨,通告內外诸司,命褚宪章將內库所藏那副『龙舌宝弓』与『金批令箭』,赐予駙马巩永固。”
“遵旨!”
做完这一切,西苑校场开始重新发放军餉,底下的士兵还是那些人,可精气神却发生了急剧的变化。
唯有一人,不负早些时候的得意!
点將台下,原京营提督李国楨脑中不断迴荡著校场上那山呼海啸般的“万岁”,以及駙马巩永固那神乎其技的箭术。
他脸上那諂媚的笑容早已僵死,汗水混著脂粉在寒风里凝成冰凉的腻子,糊在额角鬢边。
皇帝的目光偶尔扫过他,冰冷得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审视一件沾满污跡的旧物。
当朱明在锦衣卫的簇拥下登上御輦,消失在宫门深处时,李国楨只觉双腿发软,几乎站立不住。
校场上那股被铁血和白银点燃的狂热,如同无形的鞭子抽打著他。
他不敢再看那高杆下悬掛著的残尸,更不敢看台下那些士兵眼中尚未熄灭的火焰。
他几乎是逃离了校场,深一脚浅一脚地奔向自己的府邸,仿佛身后有择人而噬的恶鬼在追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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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斜照,成国公府邸深处,一间门窗紧闭、燃著昂贵兽金炭的书房內,檀香裊裊。
与外界的肃杀寒风隔绝成两个世界。
然而此刻书房內的空气却凝重得如同铅块,压得人喘不过气。
成国公朱纯臣端坐主位,他年约六旬,鬚髮已然白,但身形依旧魁梧,一张国字脸上沟壑纵横,此刻却阴沉得能滴下水来。
他身上那件簇新的蟒袍玉带,在烛光下闪烁著华贵的光芒,却掩盖不住眼中翻滚的阴鷙与暴怒。
襄城伯李国楨瘫坐在下首一张紫檀圈椅里,脸色灰败,眼神涣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
口中还无意识地喃喃:“……太狠了……太狠了……赵云龙就这么被活活打死了,悬在杆子上……”
他语无伦次地复述著校场上那血腥的一幕,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惠安伯张庆臻坐在另一侧,他年纪稍轻,麵皮白净,保养得宜,但此刻也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击著黄梨的扶手,发出沉闷的篤篤声。
他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李国楨,又望向主位上面沉似水的朱纯臣,低声道:“国公爷,陛下今日校场之行……分明是杀鸡儆猴,不,是杀猴儆我们这群老虎。”
“赵云龙不过是骆养性的一条狗,陛下却选在眾目睽睽之下,用如此酷烈的手段处置……这分明是在告诉我们,他朱由检如今手里有了刀,一把只认他、不认人的刀!”
“刀?”朱纯臣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却带著一种被冒犯的暴怒。
“他朱由检算什么东西,一个刚愎自用、刻薄寡恩的皇帝。”
“若非我太祖成祖恩德,他坐得了这江山?如今大厦將倾,不思倚重我等勛贵柱石,反而自毁长城,屠戮大臣,抄家夺產。”
“更可恨的是,他竟用那些从腌臢奴才搜刮来的臭钱,去收买一群泥腿子丘八的贱命!”
他越说越怒,猛地一拍案几,震得茶杯乱跳,“他这是要做什么?”
“他这是要掘了我大明朝的根基,掘了我们这些与国同休的勛贵的根。”
“国公爷息怒!”张庆臻连忙劝道,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
“陛下行事乖戾,已近疯魔,他今日敢杀赵云龙,明日就敢动我等。”
“依我看他清洗內廷,杀王德化,抄张云汉,又在校场立威,绝非一时意气,而是……处心积虑,要夺我等权柄,清我辈家財。”
“不错!”刚被夺去京城提督之职的李国楨似乎被这话刺激得回了魂,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陛下现在像疯了一样,国公爷,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得给他点顏色看看,让他知道,这京城,这天下,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朱纯臣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眼神阴鷙道:“给他顏色?怎么给?带兵衝进紫禁城?那是找死。”
他冷笑一声,手指蘸了蘸杯中的茶水。
紧接著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缓缓划动,勾勒出一个简易的图形。
“通州。”他吐出的两个字,带著冰冷的杀机。
李国楨和张庆臻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
朱纯臣的声音压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般道:“通州漕粮仓存粮两万石,是京城未来半月命脉所在。”
他的手指在“粮仓”位置重重一点,“若这批粮……没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