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武馆(2/2)

李长庚怕姐姐觉得希望渺茫,反倒添了愁绪,便压下自己有上佳武根的底气,只捡著实在的好处劝道:

“咱们去试试,成了最好,至少能安稳吃上饭,不成也不亏,就当去街上走一趟,好歹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樵月望著弟弟眼里的光亮,又低头看了看两人空荡荡的米袋,沉默了片刻。

这些年姐弟俩顛沛流离,为了一口吃的受尽白眼,她何尝不想有个安稳的出路?

只是素来谨慎,怕空欢喜一场。

可此刻见李长庚说得认真,语气里又带著股篤定的劲儿,她心里那点犹豫渐渐散了。

李樵月抬手理了理额前的碎发,指尖蹭过冻得发僵的脸颊,轻声应道:“成,听你的,等雪化些,咱们就去看看。”

李长庚见她答应,心里那块悬著的石头落了地,嘴角忍不住扬起点笑意,凑过去帮著添了把柴:“那咱们吃完这碗热粥就走,雪刚停,路上人少。”

……

雪刚停的街道覆著层薄冰,姐弟俩踩著咯吱作响的积雪往西街口走。

远远望去,便能瞧见那座由旧祠堂改的武馆,灰瓦飞檐被雪压得沉甸甸的,门楣上“振威武馆”四个黑漆大字在雪光里透著股苍劲。

越走近,越觉出不同。

寻常武馆不过是圈个院子搭几间棚屋,这儿却保留著祠堂原有的气派,两尊半人高的石狮子蹲在门两侧,爪下绣球磨得光滑,显然是有些年头的老物件。

朱漆大门敞开著,门內青砖铺就的院子扫得乾乾净净。

李长庚望著那高高的门槛,心里暗自琢磨:“这门槛倒是比前世家宅的大门还要气派些。”

院子里早排起了长队,从门口一直蜿蜒到西侧的廊下,足有三四十人。

排队的多是半大孩子,身边跟著拎著布包的家长,个个穿著打补丁的衣裳,脸上冻得通红,眼神却都亮得很,像他和姐姐这般面黄肌瘦、透著股穷苦气的,在队伍里竟占了大半。

“人可真多。”李樵月往队伍尾端望了望,下意识攥紧了李长庚的手腕,声音里带著点怯生。

李长庚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扫过院子里晾晒的练功桩。

那木头桩子碗口粗,桩顶却被捶打得凹陷下去,显露出內里细密的纹理,显然是常年被拳脚磨礪的痕跡。

他心里那点对武馆的疑虑,倒消了大半。

队伍挪动得极慢,前头测骨根的声响断断续续传过来,大多是管事模样的汉子淡淡一句“骨根寻常,回去吧”,偶尔夹杂著几声压抑的嘆息。

李长庚踮脚往前望,只见廊下摆著张黑木桌,桌后坐著个络腮鬍大汉,手指关节粗得像老树根。

轮到谁上前,便让那孩子站到桌前,大汉伸手在孩子手腕、肩头、膝盖处摸上一遍,指腹碾过骨缝时格外用力,末了若是眉头一皱,便会摆摆手:“骨头髮死,不是这块料,回吧。”

半个时辰过去,他的手在三十多个孩子身上摸过,竟没一个能让他松眉头的。

“下一个。”络腮鬍汉子扯著嗓子喊,声音里透著不耐烦。

队伍里挤出个穿著粗布袄的妇人,手里紧紧攥著个瘦高少年的手腕,把人往前推了推,脸上堆著笑:“师傅,您给看看,我家娃指定成!”

少年怯生生地站到桌前,络腮鬍大汉伸手摸了摸,末了皱眉道:“骨头髮僵,没什么潜力,回吧。”

妇人猛地扑上去按住桌子,声音陡然拔高,带著哭腔:“不可能!这不可能!他爹当年是武馆的好手,一身功夫能劈柴断石,我家娃是他亲骨肉,骨头里怎么会没劲儿?您再摸摸,再摸摸啊!”

她一边哭一边去掰少年的胳膊,想再递到大汉面前,却被旁边的学徒拉开。

“规矩就是规矩,摸过了就是不行,吵什么!”学徒厉声呵斥,把娘俩往门外推。

妇人被推得一个踉蹌,抱著少年的头放声大哭:“儿啊,你爹走得早,本指望你能进武馆出人头地,这可咋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