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换个地方拧螺丝（1/2）

（劝退指南，別看了，不好看，没思路，没大纲，都別收藏了，我说的不是反话。）

2025年6月，沪城。

梅雨季的黏腻空气，跟这操蛋的日子一个德行，湿乎乎地糊在脸上，喘口气都嫌累。

楚光叼著最后一根烟，蹲在出租屋的阳台上。烟是十五块一包的红双喜，前两天刚涨的价，他抽一口都觉得肉疼。可不抽，心里那股子邪火能把他自个儿给点著了。

脚底下，那张粉红色的催缴单被风吹得“哗啦”作响，像是在嘲笑他。

“尊敬的楚光先生，您的房租已逾期三天，请於三日內缴清，否则我们將按合同收回房屋。——房东，李姐。”

李姐人其实不坏，一个四十多岁的本地女人，就指著这几间破房子收租过活。可人再好，也不能让你白住。一个月三千二，押一付三，对以前的楚光来说，洒洒水啦。他一个高级技工，在厂里大小也是个“楚师傅”，扣除五险一金一个月到手九千多，除去日常开支，扣除老家的房子贷款一月还能剩余个2千多块。日子过得不说多滋润，起码硬气。

可现在，他兜里比脸都乾净。

烟屁股烫到了手，他“嘶”了一声，把菸头精准地弹进楼下的垃圾桶里。这是他以前在车间里练出来的手眼协调，能隔著五米把废螺丝扔进指定的料框。多牛逼的本事啊，现在屁用没有。

三个月前，他失业了。

厂长把他叫进办公室，给他泡了杯好茶，一个劲儿地夸他技术好、人踏实，是厂里的顶樑柱。楚光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这套嗑，他听老师傅们说过，每次这么聊完，就有人得捲铺盖滚蛋。

果不其然，厂长拍著他的肩膀，一脸沉痛地说：“小楚啊，厂里也不容易。上面压下来的新生產线，全自动的，德国货，一个机器人能顶八个你。不是你不好，是这世道变得太快了。n+1的补偿，我给你爭取到n+2，拿著钱，好好出去闯一闯。”

闯他妈。

楚光拿著那笔还算厚道的补偿金，心里空落落的。他不懂什么叫“结构性危机”，也不懂什么叫“技能错配”，他就知道，他干了八年的活儿，磨出来的一手绝活，突然就不值钱了。他那双能分辨出零点零一毫米误差的手，现在除了能更快地拆开泡麵包装袋，好像也没別的用处。

刚开始，他还挺有信心。凭他这技术，换个厂子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可他跑遍了整个工业区，得到的答覆都差不多。要么是“我们也在上新设备，暂时不招人”，要么是“老师傅，您这技术我们佩服，但我们要的是会操作数据平台、懂编程的大学生”。

他试著去送外卖，结果被复杂的抢单系统和严苛的差评制度搞得焦头烂额，干了半个月，连电瓶车押金都没赚回来。又去干快递分拣，那流水线的速度比他们厂里快多了，他这把老骨头干了三天就散了架。

又搞了一个什么狗屁的加盟，直接赔的底裤都快没了。

世界像一辆失控的列车，把他甩了下来，然后一骑绝尘，连个背影都懒得留给他。

补偿金在一次次失败的尝试和日益增长的开销中，流水似的没了。

现在，手机屏幕上显示著银行卡余额：17.5元。

是的

连一包刚涨价的烟都买不起。

回到屋里，一股泡麵的酸味。他拉开冰箱门，里面就剩半瓶矿泉水。他仰头灌了下去，冰冷的液体流过喉咙，让他稍微清醒了一点。

电脑还开著，屏幕上是一个叫“伐木工老王”的傢伙发来的消息，那是他以前的工友，比他先半年被“优化”。

“光子，找到活儿没？不行就来《基石纪元》吧，我跟你说，这玩意儿真能挣钱！我上个月搬砖，刨去电费网费，净赚了六千多！比上班强！”

后面还跟了个得意的表情包。

《基石纪元》。

楚光对这个名字不陌生。或者说，现在全中国，就没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寰宇科技，国內顶尖的科技巨头，推出的全息网游。gg打得铺天盖地，从市中心最贵的大屏幕，到你手机里弹出来的每一个小gg，都在宣传这个“划时代”的奇蹟。

官方的宣传语说得天乱坠：“百分之九十九的虚擬实境，为您构建第二人生！”“完美经济循环，让每一份劳动都有价值！”

更要命的是，这游戏得到了官方背书。新闻里，专家们一脸严肃地分析，说《基石纪元》通过与现实货幣的双向兑换，创造了海量的灵活就业岗位，有效缓解了当前的就业压力，是数字经济时代的一大创举。

说白了，就是国家默许甚至鼓励你：现实里找不到工作，就滚进游戏里去干活。

楚光一开始是嗤之以鼻的。

一个游戏而已，吹得再牛逼，不还是游戏？一帮子人窝在家里，戴个头盔，在虚擬世界里砍怪、挖矿，这叫“就业”？简直是胡闹。他一个堂堂的製造业高级技工，有手有脚，怎么能去干这个？

可现在，现实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他点开“伐木工老王”发来的连结，是一个游戏论坛的帖子，標题很直白——《搬砖工新人入坑指南，月入三千不是梦！》。

帖子里，详细介绍了怎么在游戏里选择最基础的生產职业，比如矿工、伐木工、採药工，然后像个机器人一样，每天重复劳动十几个小时，把產出的资源卖给游戏里的“老板”——那些有钱的玩家，或者通过黑市，换成真钱。

下面一堆人回帖。

“楼主好人！我刚失业，正愁下个月房贷怎么办呢！”

“真的假的？我怎么听说这游戏累得跟狗一样，挣的都是血汗钱？”

“楼上的，现实里上班不累？起码这里没人管你，多劳多得。我在里面挖矿，感觉就跟以前在厂里拧螺丝差不多，换个地方拧罢了。”

“换个地方拧螺丝……”

楚光喃喃地重复著这句话，心里某个地方像是被戳了一下。是啊，拧螺丝不丟人，靠力气吃饭不丟人。丟人的是没饭吃。

他看了一眼墙上掛著的一套工具。德国货，wera牌的，当初他省吃俭用三个月才买下的宝贝。买回来的时候，他像抚摸情人一样抚摸著冰冷的金属，上面的每一个刻度，每一个稜角，都代表著他对“技术”这两个字的信仰。

现在，这信仰也得换成饭吃了。

他在一个二手交易app上掛出了这套工具。標价：2888元。几乎是全新的，这个价，亏到姥姥家了。

可刚掛上去不到十分钟，就有人拍了。对方是个爽快人，一句话没多问，直接付了款。

楚光看著手机上收到的款项，心里五味杂陈。他小心翼翼地把每一件工具擦拭乾净，用泡沫纸一层层包好，装进箱子里，像是为一位老朋友送行。

钱到手，他立刻在《基石纪元》的官网上订购了一台最基础版的“潜行者-i”型游戏头盔。售价2599元，还送一个月的游戏时间。

剩下的钱，他转了三百给李姐，发了条微信：“李姐，手头紧，先交三百，剩下的下周一定给您补上，看在租了这么久的份上，宽限几天。”

李姐很快回了个“好”。

做完这一切，楚光瘫在椅子上，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赌上了。

自己的未来，就赌在这个虚无縹緲的游戏世界里了。

……

两天后，游戏头盔送到了。

一个银灰色的流线型头盔，比想像中要轻，充满了科技感。按照说明书，楚光把它连接上电脑，戴在了头上。

“身份id確认中……楚光，確认完毕。”

“脑神经连接准备……3，2，1，连接成功。”

“欢迎来到《基石纪元》，祝您游戏愉快。”

冰冷的电子音消失的瞬间，楚光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

眼前的出租屋像被打碎的玻璃一样，化作无数光点消散。下一秒，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广袤的星空之下。无数的星辰组成了一条璀璨的银河，缓慢地流淌著。脚下是透明的玻璃栈道，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