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低语之地（1/2）

【友谊之邸】內，三人都在沉默，林恩的指节敲打著石桌。

不过这次和往常不一样，他敲打的却没有任何韵律，乱七八糟，正如他此刻的內心。

三个血族衍体重获自由的最后一步，阻碍是一个小女孩？

林恩率先打破沉默：“那口井离我们不过二十多米，全力衝刺不到两秒。

唐尼，你的盗贼技能还能更快。但是，”

他目光扫过同样面色凝重的同伴，“树林里的脚步声你们都听见了。只要我们稍有异动……那孩子一定会尖叫。

冒险者会立刻发现我们，就算我们能跳进米佐拉所说的【低语深处】，也只会再次陷入他们的围追堵截，后患无穷。”

“林恩，你的意思是？”克蕾雅听懂了林恩的弦外之音，“可她是无辜的，只是恰好在这里。”

唐尼轻咳一声，“未必……要杀她吧？也许她不会叫呢？”

“这可能性太小了，唐尼。”林恩的声音低沉，“你被剥夺了一百年的自由，比任何人都清楚它的珍贵。你愿意倒在最后一步吗？”

唐尼脸上惯有的优雅瞬间褪去，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我不同意，林恩！”克蕾雅猛地一拍桌子，小麦色的脸庞因激动而紧绷，“我不同意！她只是个孩子，她也是受害者，並且与我们无冤无仇！如果我们动手杀她，和那些真正的怪物还有什么分別？”

“你以为那些冒险者会区分我们和怪物吗？无论我们做不做……”

“我也倾向於不同意。”唐尼挑眉抬眼。

林恩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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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象徵同盟的【友谊之邸】里，这是他的两位同伴第一次同时反驳他。

他们，在世人眼中是可怕的吸血鬼，心底却仍存留著未曾磨灭的柔软与良知。

尤其是唐尼，身为衍体百年，做过无数恶事，此刻竟也不忍对一个幼童下手。

“你们不是一直说要听从我吗？”林恩缓缓起身，背对著他们，望著远处瀰漫的雾气长嘆，“只差最后一步了。”

“林恩！”克蕾雅缓和了语气，柔声劝道，“若真那么做，与禽兽有什么区別？我十几岁时就常常幻想……”

她的眼神变得柔和而遥远，“等我长大，结婚，一定要一个可爱的孩子，就像外面那个小女孩。

我会给她穿上最精致的裙子，满足她所有愿望，送她一屋子玩具娃娃……所以，就算今天死在这里，我也绝不会伤害那孩子。”

林恩转过身，淡淡一笑：“我在自称暴君，就是想一言独断，可谁让你们是我的左膀右臂呢？好吧，破例一次，我们来一次民主投票。记住，若日后有新人加入，你们俩可没这反驳我的特权了。”

“好！”两人齐声应道。

林恩隨手一挥，三张泛著微光的卡片出现在石桌上，每人手边也出现了一支蘸饱墨水的羽毛笔。

“选择放过那孩子，就在卡片上打勾；反之，打叉。”

几秒后，三人同时搁笔，將卡片置於桌面中央。

林恩翻开克蕾雅的卡片——一个清晰的勾。

他又翻开唐尼的卡片——同样是一个勾。

“2:1！”克蕾雅的声音带著如释重负的胜利感。

“你们就確定是2比1？”林恩挑眉。

“难道你的一票能抵我们两票？”克蕾雅绷著脸，“这不是你说的民主投票吗？”

“不是，”林恩轻轻摇头，同时翻开了自己的卡片，上面赫然也是一个勾，“我说的『不是』，是指我的选择，和你们一样。”

“那你……那你为什么还……”克蕾雅由怒转喜，一旁的唐尼也长长吁了口气。

“因为我们是团队，我必须彻底看清你们的选择。按我的预想，你们成为衍体的时间比我长，自由对你们太过珍贵……所以，我给了你们两次选择的机会。”

“林恩，这你可小瞧人了。”唐尼故意用戏剧化的口吻说道，“须知我虽身陷黑暗，却心向光明啊！”

滑稽的话语瞬间打破了方才沉重的气氛，林恩和克蕾雅同时笑了起来。

“那么问题简单了，”克雷雅习惯性的提问，“既然都选择放过她，一会儿出去怎么办？”

“出去后，”林恩语气篤定，“径直往前走，无视她。”

“就这么简单？”唐尼追问。

“就这么简单。”林恩回答，“难道还能做什么？你的【化兽为友】对人类可无效。”

“那如果她叫了呢？”

“叫了就跑，麻烦来了再解决。”林恩摊手。

“好，就这么办。”

整个【友谊之邸】的精神空间开始消逝前，林恩脑海中清晰地闪过关於那小女孩的信息：

安妮，所有属性都与普通孩童没有差別，只有精神一项是12。

这並非他刚刚观察所得，而是昨夜他初临这个世界，放走她父亲时便知晓的。

那时他还不是职业超凡者，对好感度不高於0的目標无法探查信息。

但安妮对他的好感度，却是3。

“也许……真的可行。”林恩低声吐出最后一句话，精神空间轰然坍塌。

……

现实之中，三人依照约定，如同根本没有看到井边的小女孩安妮，板著脸，目不斜视地快步走向水井。

安妮睁大了眼睛，盛满困惑：刚才这几个衍体还凶巴巴的，怎么突然变得像木头人一样？

“安妮！安妮，你在哪儿？”树林里父亲焦虑的呼喊声仍在迴荡，安妮却聪明地保持了沉默。

三人心中暗喜。

他们迅速接近井口，与安妮擦肩而过。

就在这一瞬，安妮开口了，声音细若蚊蚋，只够林恩听见：“谢谢你……放过我爸爸。”她紧紧抱著怀中的破旧小熊娃娃。

林恩脚步微顿，侧过头，伸出一只手。

安妮仰起小脸，非但毫无惧色，反而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如同迎著太阳生长的向日葵。

林恩的右手轻轻落在她乱蓬蓬的头髮上揉了揉，脸上也回以一个浅淡却真切的笑意。

唐尼早已探身查看井中，確认深度足够容纳三人，井壁粗糙利於攀爬。“快走，林恩！”他催促道。

“好，你先下，克蕾雅中间，我殿后。”

三人依次跃入深井。

当林恩的身体几乎完全沉入井口，只剩肩膀以上时，初升的朝阳猛地照射在他身上。

先是暖意，隨即是针扎般的刺痛，接著剧痛袭来，肩头的皮肉如烤肉般“滋滋”作响，冒出缕缕青烟！

他毫不犹豫，猛地向下一坠，身影彻底消失在深井的黑暗中。

朝阳，完全跃出了地平线。

確认林恩三人消失无踪后，安妮刚要开口，又想到了什么，她小跑到远离水井十几米的地方，才放声大喊：“爸爸！我在这里！”

很快，她的父亲在一群冒险者和难民的簇拥下冲了过来。

他满脸焦急，一把將安妮紧紧搂在怀里，声音哽咽：“安妮！你跑哪儿去了？嚇死爸爸了！”

“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父亲狂喜过后，將她放下，神情严肃：“我们马上就回家了，马上就自由了。家里只剩下你和我了，爸爸不能失去你。”

“放心，爸爸，我会永远陪著你。”

“好了，虚惊一场。”领头的冒险者说道，“人找到了就好，大家赶紧回去吧。”

眾人的脚步声和话语声渐渐远去，只余微风吹拂树叶的沙沙声。

片刻之后，一道人影无声无息地在水井旁浮现。

一袭法袍，面容布满深刻的褶皱与老年斑——正是大法师安东尼达斯。

他早已吩咐冒险者將德古拉的躯体肢解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