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希里(1/2)
路明非走到被村民放开、瘫软在地的法尔嘉面前。
此时的她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充满了斗志,身上沾满了泥土和同伴的鲜血,那双曾充满桀驁与野性的猫眼里,此刻只剩下破碎的茫然和未乾的泪痕。
她蜷缩著趴在地上,身体因寒冷和巨大的悲痛而剧烈颤抖,目光空洞地扫过地上那几具无头的躯体——吉赛尔赫、伊思克菈、瑞夫···还有···还有···还有米希尔。
“嘖。”路明非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动作却不算温柔。
路明非蹲下身,凑近了些,那双不久前让邦纳特如坠深渊的金色瞳孔已然褪去,恢復了平常的黑色,但里面没有丝毫温度。
“方便告诉我你和杰洛特是什么关係吗?”
法尔嘉猛地一颤,这个名字像针一样刺破了她的麻木。
她倔强地抬起头,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混合著血污和泥土在她脸上衝出沟壑。
“我不认识他!”
这个名字让她再次想起了被拋弃的时光。
“哈···”路明非笑了:“真是个不诚实的小姑娘!”
路明非起身,伸了个懒腰:“既然如此,那我可就要走了哦!”
“对了,要我把那个叫邦纳特的傢伙帮你叫回来吗?”路明非用脚踢了踢仅仅听到邦纳特名字就有些僵硬的法尔嘉。
“他好像还有些工作没有做完啊···”路明非的语气很轻鬆,但却像是一把利刃刺穿了法尔嘉的心臟。
邦纳特杀死她的同伴的一幕幕场景再次浮现在法尔嘉的脑海。
“不···不要···”法尔嘉抱住要离开的路明非的小腿:“不要···”
“好了,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路明非抬起头,看向周围战战兢兢的村民们。
“去找点乾净的水来,还有布。顺便,把这些,”他指了指地上的尸体,语气平淡得像在说收拾柴火,“找个地方埋了,头缝回去。弄乾净点。”
路明非的目光扫过那些头颅,“怪难看的。”
村民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开,招呼其他人开始手忙脚乱地收拾残局。
没人敢质疑,也没人敢问邦纳特大人回来怎么办。
刚才那个瞬间,这个看起来懒散邋遢的年轻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要比挥舞长剑的邦纳特恐怖一万倍。
听到路明非的安排,法尔嘉抬起了头,看著地上的尸体,以及被泥土和血渍弄脏的头颅。
就在前不久,他们还在一起喝酒。
她还在与米希尔···
看著脚下的女孩有些颤抖的身体,路明非隨手脱下自己那件半旧、带著酒气的宽大斗篷,像丟麻袋一样扔在希里身上。
粗糙的、带著浓烈劣质酒气和尘土味的斗篷兜头罩下,像一张带著体温的网,瞬间將希里冰冷颤抖的身体裹住。
布料摩擦著她脸上混合著泪、血、泥的伤口,带来一阵细微的刺痛,却也隔绝了部分刺骨的寒意和空气中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法尔嘉下意识地收紧手指,攥紧了斗篷的边缘,仿佛溺水者抓住一根浮木,儘管这根浮木本身也散发著令人不安的气息。
路明非低头,看著脚下这个把自己蜷缩在他斗篷里、像只受惊雏鸟般的女孩。她倔强地咬著下唇,试图抑制身体的颤抖,但那双空洞的猫眼里,泪水依旧不受控制地涌出,顺著沾满血污的脸颊滑落,砸在沾满泥泞的斗篷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地上那些正在被村民笨拙拖拽、试图缝合的无头尸体上,仿佛已经失去了灵魂,只残留著一副空洞的躯壳。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好不容易找到了接纳自己的同伴···明明有了自己的爱人···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法尔嘉无声地哭泣著。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路明非低下头:“法尔嘉这个名字一听就是假的!”
“希里!”法尔嘉,不,希里麻木地看著几个笨拙的村民正拿著麻布线试图將米希尔的头颅缝回去。针脚歪歪扭扭,显得异常诡异和褻瀆。
巨大的痛苦再次揪住了希里的心臟,曾经与米希尔的美好时光一幕幕再次浮现在希里眼前。
然而很快那些美好时光就被米希尔被斩首的画面覆盖。
“不···啊···”
听到希里的尖叫,村民们笨拙的动作都停了下来。
“喂,那边的!”路明非扬了扬下巴,指向捧著米希尔头颅的村民:“脖子缝歪了,你想让她下辈子当歪脖树吗?对准点,弄整齐,看著难受。”
路明非的语气平淡得像在指导裁缝修改一件不合身的衣服。
希里挣扎著边走边爬著来到米希尔身边。
“对不起···对不起···呜呜呜···”
希里从村民手中抢过米希尔的头颅,她低下头,紧紧地將米希尔的脸颊贴在自己同样冰冷骯脏的脸上,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刷著两人脸上的污秽。
希里的声音嘶哑破碎,语无伦次,巨大的自责和悲慟几乎要將她的心臟生生撕裂。
那些鲜活的记忆——米希尔的笑容、她们在篝火旁的私语、彼此依靠的温暖——此刻都变成了最锋利的刀刃,反覆切割著她的神经。
而眼前这具失去头颅、又被粗暴缝合的冰冷残躯,以及怀中这张熟悉却永远失去温度的脸庞,则是將一切美好彻底碾碎的残酷现实。
路明非站在几步之外,冷眼旁观著这出人间惨剧。
他从兜里掏出了一个小铁罐,放在嘴边喝了一口。
没有阻止希里近乎癲狂的哭泣和囈语,只是微微歪著头,黑色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像是在观察一场与己无关的戏剧。
直到希里的哭声渐渐变成压抑不住的、撕心裂肺的乾呕,身体蜷缩著剧烈颤抖,几乎要晕厥过去时,他才慢悠悠地踱步过来。
“怎么样,哭够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像冰冷的铁块砸在希里濒临崩溃的意识上。
希里没有回答,只是抱著米希尔的头颅,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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