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演讲、死亡(1/2)
太阳仿佛也屈服於某种喧囂的意志,早早地就將炽热而刺眼的光芒倾泻在这座城市上。
但今天,德里似乎无视了这惯常的酷热,陷入了一种由国家机器精心煽动、全民参与的、盛大而虚偽的狂欢之中。
每条主要街道仿佛都被投入了一个巨大的、劣质而鲜艷的染料桶。
橙、白、绿三色的印度国旗隨处可见,没有庄重地悬掛,而是成堆地披掛、缠绕在一切可以依附的物体上——
公交车顶、三轮车篷、路灯柱、甚至神牛的角尖。
无数印有拉维那张“浴血坚毅”面孔的海报和横幅被高高举起,在人群中如海浪般涌动,那张被刻意塑造的脸庞以各种角度凝视著这场以他为名的盛宴。
空气中震颤著几乎要实体化的声浪。
高分贝的喇叭里循环播放著激昂的爱国歌曲和那首新晋的《拉维勇士之歌》,节奏强劲的鼓点敲打得人心跳加速。
小贩们声嘶力竭地叫卖著应景的商品:
印著拉维头像的廉价塑料徽章、三色旗纹身贴纸、仿製的“英雄勋章”,甚至还有自称能赐予“拉维般勇气”的恆河圣水小瓶。
萨莫萨三角饺、油炸辣味豆饼,混合著人群的汗味、浓郁的茉莉环香气和偶尔飘过的廉价香水味,形成一种独特而令人头晕目眩的“节日氛围”。
所谓的“胜利大游行”更像是一场无序而狂热的集体移动。
没有严谨的路线,只有庞大的人流在主要干道上自发,准確来说被某些团体引导著涌动。
学生们被组织起来,穿著整齐的校服,脸上画著国旗,喊著排练好的口號;
民族主义团体成员赤裸上身,展示著並不健硕的肌肉,挥舞著巨大的旗帜,表情亢奋;
更多的是普通的市民,被气氛感染,跟著人群欢呼雀跃,將某种对现实的不满和对“强大”的渴望,投射到这场集体宣泄中。
偶尔有车驶过,上面站著模仿拉维和“特工”装扮的演员,上演著夸张而失真的“搏斗戏码”,每一次“击毙”敌人都能引来下方山呼海啸般的叫好。
鞭炮声此起彼伏,不是为了庆祝传统节日,而是为了製造更多的噪音和烟雾,仿佛声音越大,胜利就越真实。
然而,在这片喧囂的色彩和声浪之下,裂缝无处不在。
街角,仍有衣衫襤褸的乞丐茫然地看著沸腾的人群,伸出的手无人理会。
一些商店老板一边掛著国旗,一边低声抱怨游行影响了生意。
在贫民窟的边缘,狂欢的声浪如同隔著一层无形的膜,里面的居民们或许通过破旧的电视看到了外面的盛况,但更多的是麻木,或是冷眼旁观。
他们中的许多人,正是那些存款无法取出的受害者。
而在高楼之上,官员和富商们站在空调凉爽的玻璃窗后,端著酒杯,微笑著俯瞰这场他们亲手导演的盛宴。
他们討论的不是胜利,而是如何利用这股民意通过新的法案,或是盘算著与“罗希特圣殿”的合作能带来多少利益。
媒体记者们穿梭在人群中,精心挑选著最能体现“国家团结”和“英雄崇拜”的角度进行拍摄,无视那些不和谐的画面。
整个德里,如同一锅被强行煮沸的、成分复杂的浓汤,翻滚著虚假的泡沫,散发著过热的气息。
每个人都参与其中,但每个人理解的“胜利”或许都截然不同。
这是一场盛大的、属於所有人的表演,也是一场属於少数人的、精明的算计。
橙、白、绿的旗帜在热风中飘扬,覆盖了泥土的顏色,也暂时掩盖了地下涌动的暗流和真实的伤痛。
狂欢之下,唯有那被神化的英雄画像,一如既往地保持著悲壮的沉默,凝视著这片他所守护,却也感到无比陌生的土地。
中央广场演讲台后台。
工作人员步履匆匆,进行著最后的確认。
拉维,穿著一身熨烫平整却依旧难掩“战斗痕跡”的制服,正听著內政部长那位身材微胖、总带著諂媚笑容的秘书,唾沫横飞地重复著演讲流程。
“处长先生,您看,等部长阁下做完开场致辞,重点介绍您的功绩后,会向全场挥手,那就是您出场的信號。
您走到台中央,先向部长鞠躬,再向民眾挥手,停留大概十秒,让记者们拍照,然后……”
秘书说得极其详细,仿佛在指导一个从未见过世面的新兵。
拉维脸上適时地流露出些许紧张和羞涩,他不安地调整了一下衣领,眼神甚至有些躲闪,完美扮演了一个不习惯这种大场面的“行动派”英雄。
就在秘书又一次凑近,用手指著流程单上某个细节时,拉维仿佛因为紧张而手抖了一下,胳膊“不小心”轻轻碰了秘书一下。
动作轻微而自然,如同被周围嘈杂环境干扰下的无意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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