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进军平卢(1/2)

幽州节度使府衙正堂,灯火通明,却驱不散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与硝烟混合后的沉滯气息。

巨大的蟠龙金柱沉默矗立,映照著堂下眾人凝重各异的面容。

安禄山被拖下去时那疯狂的嘶吼仿佛还在梁间縈绕,冰冷的铁链拖曳声似乎仍未远去。

太子李瑛端坐主位,玄衣深沉,目光扫过堂下诸將。

“逆贼安禄山,已束手就擒。”李瑛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平淡无波,却带著千钧之重,“如何处置,关乎北疆安稳,更关乎朝廷威仪,诸卿,议吧。”

话音刚落,如同点燃了引线!

“殿下!”薛愿一步踏出,声如洪钟,魁梧的身躯带著未散的杀气,腰间陌刀虽已入鞘,那股斩將夺旗的凶悍之气却扑面而来。

“此獠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勾结外敌,构陷钦差,拥兵自重,更敢率死士衝击府衙,形同谋逆!其罪滔天,罄竹难书!”

“当此之时,若不立斩其首,悬於辕门,何以正军法?何以慑宵小?何以告慰枉死將士英灵?!末將请命,即刻將此獠明正典刑!”他声若雷霆,每一个字都带著铁血杀伐之气,目光灼灼地盯著李瑛。

“薛將军所言极是!”李光弼紧隨其后,抱拳沉声,他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隼,“安禄山乃北疆乱源!其麾下曳落河虽在槐里折戟,然其子安庆绪尚在平卢军中,其党羽遍布边镇!

“若留此獠性命,其子其党必生异心,恐酿更大祸乱!当速杀之,传首边镇,以儆效尤!迟则生变!”他语气斩钉截铁,显然认为留下安禄山是养虎遗患。

两人的主张杀气腾腾,堂內气氛瞬间绷紧。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识地投向一直沉默的王维。

王维青袍肃立,眉宇间带著长途跋涉与连番惊变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沉静如深潭。

他迎著李瑛和眾人的目光,缓缓出列,声音清朗而平稳,如同山涧清泉,试图浇灭那过於炽烈的杀伐之火。

“薛將军、李將军忠勇为国,欲除此巨恶,拳拳之心,王维感佩。”王维先是对薛、李二人微微頷首,表示理解,隨即话锋一转,声音带著理性的沉重,“然,某以为,此时若贸然將安禄山就地正法,恐非上策。”

“哦?”李瑛眉梢微挑,目光深邃地看向王维,“王卿何出此言?”

“其一,安禄山罪证虽明,然其盘踞平卢多年,党羽眾多,关係盘根错节。”

王维条理清晰,字字斟酌,“单是贿赂朝臣、侵吞军餉、私蓄甲兵之事,便非平卢一地特有。边镇诸节度使,手握重兵,与中枢、与地方豪强,利益勾连者不在少数。”

“若殿下以雷霆手段处决安禄山,固然大快人心,然其余节度使闻之,必生兔死狐悲之念。彼等手握强兵,若因此心生疑惧,恐酿成大规模兵变,动摇国本!此非危言耸听,实乃不得不虑!”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薛愿和李光弼,见二人眉头紧锁,显然也在思考其中利害,便继续道:“其二,安禄山虽擒,然契丹拔野古之患未除。平卢军经前番大营被袭、曳落河精锐覆灭,已是人心惶惶,群龙无首。”

“其子安庆绪,虽远逊其父,然在军中亦有根基。若此时杀其父,安庆绪为自保,或为復仇,极可能鋌而走险,引契丹入关,或拥兵割据,祸乱更甚!届时,朝廷將陷入多线作战之危局!”

“其三,”王维看向李瑛,目光恳切,“殿下欲推行军制改革,革除藩镇积弊。此乃千秋之功业,需徐徐图之,步步为营。”

“安禄山其人,便是一面活生生的镜子!其罪状,其党羽,其贪腐之脉络,皆是未来整肃军镇、推行新政的绝佳实证!”

“若仓促杀之,许多关键线索將隨之湮灭,反不利於殿下犁庭扫穴,彻底清除边镇毒瘤!”

王维的分析如同一盆冷水,浇在薛愿和李光弼沸腾的杀意之上。

两人虽心有不甘,却也明白王维所言句句在理,关乎全局,薛愿握紧了拳,李光弼眉头锁得更深,堂內一时陷入沉默。

李瑛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自始至终都未曾发言的张守珪身上。

这位老帅如同泥塑木雕般坐在侧位,腰杆依旧挺直,但那身紫袍却仿佛失去了所有光泽。

他低垂著头,白的鬚髮微微颤抖,双手死死按在膝盖上,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心中一种巨大的痛苦和沉重的负罪感,如同无形的山峦,压得他几乎无法喘息。

“张卿,”李瑛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探询,“安禄山是你义子,幽州与平卢唇齿相依。於公於私,於情於理,你意下如何?”

张守珪的身体猛地一颤。他缓缓抬起头,那张饱经风霜、刻满刚毅线条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痛苦与深深的疲惫,浑浊的老眼中,竟有泪光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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