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槐(1/2)
暮色沉沉,如泼墨般浸透了渔槐村。
王大志的嘶吼在死寂的村巷里撞出空洞的迴响,旋即被更深的黑暗吞噬。
几户邻舍的门缝里透出昏黄油灯的光,人影在窗纸上晃动,窃窃私语如同夜风颳过枯草的沙沙声。
几个被惊动的村汉提著松油火把跑出来,火光跳跃,映著王大志那张因惊怒而扭曲的脸,也照亮了闻讯赶来的王刘氏满是泪痕的面孔。
“快!都去给我找!挨家挨户地问!犄角旮旯地搜!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两个混小子给我揪出来!”
王大志的声音劈了叉,像钝刀刮著骨头。
巨大的恐慌笼罩在他身上,比当年科考落第更深,比看著田里庄稼遭灾更沉。
那份刚刚因长子一步登天而升腾起的的喜悦,此刻被狠狠拽回冰冷的泥地里,摔得粉碎。
右眼皮狂跳不止,擂鼓般敲击著他的神经,带来一阵阵眩晕。
火把的光点如同黑夜里悄悄飘起的灯笼鬼火,在狭窄交错的巷道里游动,呼喊声此起彼伏,惊得鸡飞狗跳。
“修平——!”
“修远——!
“王家小子誒——!”
“看见修远和修平那俩小子没?”
回应他们的,只有夜梟悽厉的啼叫,和远处明华山脉沉默而巨大的轮廓投下的、令人窒息的阴影。
偶尔有村民被拍开门,也只是睡眼惺忪地探出脑袋,茫然摇头:
“没...没瞧见啊,王家小子不是跟著里正爷送神仙去了么?没见他俩回来啊.....”
“村口!再去村口找!实在不行就往梨村、杏村、往大柳村去找!”
王大志红著眼,咬著牙把那几个村名说出来,心里慌乱不已。他亲自举著一支火把,一脚深一脚浅地冲向村口那株虬枝盘结的老槐树。
树下空无一人,只有傍晚时江青煊几人离去留下的微弱气息,混杂在夜露的微腥里。
王大志发疯似的绕著老槐树转圈,火把燎到了低垂的枝叶,发出噼啪轻响和焦糊味。
没有。
什么都没有。
王修远和王修平两兄弟如同烈日下的水滴,无声无息地蒸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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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华山深处。
夜凉如水,月华如练,静静流淌在嶙峋的山石与苍鬱的古木之间,勾勒出清冷而神秘的轮廓。
白日里喧囂的人间烟火气被彻底隔绝,只有山风穿过林隙的低吟,偶尔夹杂几声不知名夜鸟的啼鸣。
一处天然形成的石台空地上立著一座破旧的房屋,篝火在房前熊熊燃烧著,映照出田若苦那张带著温和笑意的脸。
此刻他正用一根削尖的树枝,串著两只不知从哪里猎来的野兔,在火上耐心地翻转著,油脂滴落火中,发出滋滋的诱人声响。
“师弟的手艺,倒是一如既往的烟火气十足。”
清冷的声音响起,祝蝶舞盘膝坐在不远处一块光滑的岩石上,周身仿佛笼罩著一层看不见的寒气,连跳跃的篝火光芒靠近她时都显得有些黯淡。
她闭著双目,长长的睫毛在眼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似乎正在。息,那柄古朴的长剑横置於膝上,在月光下流转著幽冷的微光。
田若苦嘿嘿一笑,將烤得金黄焦脆的兔肉凑到鼻尖闻了闻,一脸满足:
“我等如今可是还未达到可辟穀不食的境界。修道长生是大道,可这口腹之慾,也是人间至乐嘛。”
“再说了,我等以后长居此地,少不得与山下村民打交道,总不能餐风饮露,让人以为咱们是不食人间烟火的怪物吧?烟火气,有时候也是亲和力。”
他撕下一条兔腿送过去,諂媚地笑道:
“以前下山歷练时,多劳师姐照顾小弟。如今轮到小弟孝敬您老人家的时候了,这兔腿可是最香的地方,师姐,你快尝尝。”
闻言,祝蝶舞一手拿过他手里的兔腿,另一手反握剑鞘往身旁一推,剑鞘尾端狠狠撞在田若苦腹上,平时冷若冰霜的脸上多了一丝嗔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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