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欲望(2/2)
韩素希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sana的触碰和讚美像羽毛拂过,却带著重量。
她顺势微微倾身,仿佛想更近地欣赏sana连衣裙的独特面料,手腕靠近sana放在展台上的“cleo”手袋。
“前辈的这件设计,近看工艺更令人惊嘆…”她低语,气息轻柔。
“沃格尔先生对『结构中的脆弱性』的见解,总是如此一针见血。”
她加入对话,声音低沉沙哑,带著一丝慵懒的知性。她自然地站到sana左侧,距离微妙得恰到好处。
她微微侧身,左手状似无意地搭在sana放包的那个由废弃工具机改造而成的冰冷金属展示台边缘,目光似乎专注地流连在sana连体裤肩部那精妙绝伦的几何鏤空上,带著“专业”的审视。
隨著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她左手腕上serpent bohème手炼的蛇头吊坠轻轻一晃,那颗皇家蓝宝石的幽光在sana的视野边缘一闪而过,如同暗夜中窥伺的蛇瞳,冰冷而危险。
突然,韩素希身体猛地一僵!脸上那標誌性的、仿佛永恆不变的淡漠从容瞬间如同精致的瓷器般碎裂,被一种真实的、近乎惊恐的慌乱所取代。
她迅速抬起左手腕凑到眼前,指尖急切地摸索著冰冷的铂金炼身,声音陡然拔高,带著一丝破音的颤抖,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低语:
“我的手炼!蛇头!蓝宝石不见了!链子…链子还在我手腕上!”
她用手指捏起那根瞬间失去灵魂、只剩下孤零零钻石蛇身的铂金炼子,指尖因用力而发白,手背上淡青色的血管微微凸起,
“天啊!它刚刚还在!那是一颗具有百年歷史、独一无二的缅甸皇家蓝宝石!”
她的惊呼在相对安静的空间里如同惊雷炸响!
瞬间,所有的交谈、低笑、甚至酒杯轻碰的声音都戛然而止!
策展人、编辑、艺术家、侍者……目光如同无数盏骤然点亮的探照灯,齐刷刷地聚焦在韩素希空荡的手腕和那张瞬间失去血色、写满“震惊”与“无助”的脸上。
prada基金会特有的那种沉静睿智的氛围,被一种冰冷的惊愕、窥探欲以及一丝冬日围炉听惊悚故事般的猎奇感所取代。
韩素希的视线如同最精密的雷达,锐利而“慌乱”地扫过冰冷光滑的金属展示台表面和光洁如镜的水泥地面,每一个角落都不放过。
然后,她的目光如同锁定猎物的毒蛇,猛地、精准地、带著一种“难以置信”的“发现”,死死地刺向sana放在旁边展台上的那只prada手拿包!
在手机和深红色唇膏的模糊轮廓之间,一个稜角分明、闪烁著深邃幽蓝光泽的物体轮廓,在头顶射灯的无情直射下,清晰无比地映在半透明的亚克力包壁上!
那形状,那幽光,与失踪的蛇头吊坠別无二致!
“sana前辈!”
韩素希的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充满了被最信任之人背叛般的痛心疾首和难以置信。
她伸出的、戴著昂贵铂金戒指的手指带著剧烈的颤抖,直指那个无辜的包。
“就在刚才…我倾身想看清楚你肩部那个精妙设计的时候…我的手炼好像被你的衣服掛了一下!而且…你的包…看!里面那个蓝色的东西!那是什么?!”
她的指控,精准、致命,瞬间將“偷窃”的標籤和所有审视、怀疑、甚至鄙夷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锥,狠狠钉在sana身上。
sana只觉得一股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板瞬间窜遍全身,直衝头顶,大脑嗡的一声陷入一片空白!
她几乎是本能地、僵硬地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包——那抹幽暗、冰冷、散发著不祥气息的蓝色轮廓,在透明的包壁后,如同恶魔骤然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眼睛,死死地锁定了她!
手中那只轻盈的“re-nylon”包,此刻仿佛有千斤重,冰冷而滚烫!
“不!不可能!我没有碰它!绝对没有!”
sana脱口而出,混杂著霓虹语,声音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尖锐变调,脸色瞬间变得比韩素希还要惨白,在冷峻的灯光下近乎透明。
“为了证明你的清白,也为了找回我那颗无可替代的传世蓝宝石。”
韩素希向前逼近一小步,姿態带著一种居高临下的压迫感,语气却“恳切”得令人窒息,仿佛在给予对方最后的机会。
“sana前辈,请你现在,就在这里,当著大家的面,打开你的包让大家看清楚!那颗蓝宝石是boucheron歷史的见证,绝不能有失!”
她环视四周,目光扫过沃格尔、编辑和其他被吸引过来的宾客,寻求著“公正”的裁决。“各位,请你们务必为我,也为sana,做个见证!”
她的表演无懈可击,將一个痛失至宝、心力交瘁却又力求公道的受害者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在无数道如同实质的审视、怀疑、好奇、甚至幸灾乐祸的目光注视下,在这个匯聚了全球时尚与艺术界最挑剔眼光的冰冷殿堂里,sana感觉自己像被剥光了所有羽毛的鸟儿,暴露在寒风中,无助而绝望。
拒绝,就是心虚,等於默认罪行;打开,就等於跳入万丈深渊,刚刚起步、光芒万丈的全球大使生涯將在萌芽时被彻底扼杀。
她的手指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冰冷的指尖几乎捏不住那只同样冰冷的亚克力包。
她下意识地望向经纪人的方向,眼中充满了无助的求救信號。
经纪人脸色铁青,心急如焚地想要衝过来,却被韩素希的助理和几个“恰好”挡在路径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名流拦住了去路。
“让开!”经纪人压低声音怒斥,却一时无法靠近。
沃格尔和《wallpaper》的编辑也紧锁眉头,现场气氛紧张得如同拉到极限的弓弦,隨时可能崩断。
sana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刺入肺腑,带来一丝短暂的、近乎残酷的清醒。
她知道,此刻任何失態、哭泣或崩溃,都会被解读为心虚或拙劣的表演。
她强迫自己挺直纤细却坚韧的脊背,迎上韩素希那看似痛心实则冰冷的视线,用尽全身力气维持著声音的平稳,儘管那尾音带著无法抑制的颤慄:
“好…我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