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终(1/2)
烈焰如同挣脱束缚的远古凶兽,在渡边航將火把掷下的瞬间便轰然暴起!
那泼洒的柴油成了最完美的助燃剂,刺目的金红色火舌疯狂舔舐著地毯,以惊人的速度沿著精心铺设的“油路”蔓延,贪婪地攀上木质楼梯、吞噬昂贵的丝绒窗帘、包裹雕的橡木家具!
渡边航佝僂的身影,在火把离手的剎那,就被席捲而上的火浪吞噬!
他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最后的惨叫,只在那冲天而起的火光中留下一个瞬间扭曲、碳化的剪影,如同投入熔炉的枯柴。
爆发出短暂而刺眼的亮光后,便彻底消失在翻腾的烈焰与滚滚浓烟之中。空气中瞬间瀰漫开皮肉毛髮焦糊的恶臭,混合著燃烧物的刺鼻气味。
“走!快走!”江时起嘶声大吼,灼人的热浪像无形的巨手將他狠狠推开,脸颊被烤得生疼。
他顾不得那在火中瞬间化为灰烬的恶魔,一把抓住离他最近的、已经被眼前地狱景象嚇傻了的mina,又衝著距离门口最近的崔尚民和金俊宇厉喝:
“开门!所有人!衝出去!”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极致的恐惧。崔尚民和金俊宇如梦初醒,连滚爬爬地扑向玄关大门,手忙脚乱地拧开沉重的门锁。
冰冷的、夹杂著雪沫的寒夜空气瞬间涌入,与客厅內炼狱般的高温和浓烟形成了致命的对流!
“咳咳咳…!”
“我的眼睛!”
“跑啊!”
哭喊声、咳嗽声、惊恐的尖叫混杂在一起。
眾人如同惊弓之鸟,连滚爬爬、互相推搡著衝出那扇象徵生与死的门。
李敏硕导演被浓烟呛得几乎窒息,是江时起架著他的一条胳膊,几乎是拖著他衝出了火海。
mina紧紧抓著江时起的衣角,脸上被烟燻得漆黑,只有一双眼睛充满了极致的惊恐,死死盯著身后那吞噬一切的火焰。
所有人狼狈不堪地跌倒在別墅外冰冷的雪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贪婪地呼吸著冰冷的空气,肺里火辣辣地疼。
他们惊魂未定地回头望去——
整栋华丽的別墅,此刻已成为一座熊熊燃烧的巨大火葬炉!
烈焰冲天而起,將孤岛的黑夜映照得如同白昼。
木结构在高温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和爆裂声,窗户玻璃在高温下炸裂,碎片如同火雨般溅落。
浓烟如同狰狞的黑龙,翻滚著直衝铅灰色的、飘著雪沫的天空。
那冲天的火光,不仅照亮了漆黑的夜,更如同一面巨大而残酷的镜子。
將刚刚在客厅里听到的、那跨越七十六年的血腥真相,无比清晰、无比灼热地烙印在每一个倖存者的视网膜和灵魂深处!
江时起,他站在雪地里,背对著那吞噬一切的巨大火葬炉,炽热的火光將他挺直的背影映照得如同熔铸的青铜雕像。
脸上没有同伴们的崩溃或茫然,只有一片近乎冷酷的平静,仿佛所有的激烈情绪都已在这场风暴中被淬炼殆尽,只剩下最坚硬、也最沉重的內核。
他的手,一直紧紧按在风衣的口袋上。
那里,是那本棕褐色封面的美军笔记本——太郎的日记,染著金智惠可能留下的指纹,浸透著跨越七十六年的血泪与无声的控诉。
他缓缓地,將手从口袋里抽出。那本小小的、却重若千钧的日记本,被他握在手中。
牛皮封面在跃动的火光下,反射著幽幽的光泽,上面模糊的“u.s. army”钢印,此刻像一道无法癒合的伤疤。
他转过身,面向那熊熊燃烧的別墅。烈焰翻腾,热浪扑面,將他的脸映得忽明忽暗。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那毁灭的火焰,看到了別墅深处,那个曾经存放著这本日记的储藏室,看到了那个在木屋烈焰中哭喊挣扎的小小身影。
江时起向前走了几步,停在了一个热浪尚可忍受、却又足够靠近的临界点。他低头,再次看了一眼手中的日记。
指尖拂过封面,仿佛能感受到那早已逝去的孩童的温度,感受到那被记录下的幸福、憧憬,以及最终凝固的恐惧和绝望。
然后,他做了一个让身后倖存者们惊愕的动作。
他抬起手臂,用尽全身的力气——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解脱——將那本承载了太多苦难和秘密的日记本,向著別墅那扇已被火焰吞噬、如同地狱之口的大门,狠狠地投掷了过去!
小小的笔记本在空中划出一道短暂的弧线,像一只扑火的飞蛾,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那片翻腾的金红色火海!
几乎在接触火焰的瞬间,牛皮封面便捲曲、焦黑,內页在高温中猛地舒展、燃烧,化作无数带著火星的、飞舞的黑色蝴蝶,旋即在更猛烈的火焰中彻底化为灰烬,与渡边航的残骸、与这座罪恶的巢穴融为一体。
“飞べ…”(tobe…飞吧…)
江时起的声音低沉地响起,穿透了火焰的咆哮和风雪的呜咽,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个倖存者的耳中。
这声音里没有悲悯,没有煽情,只有一种沉重的、近乎命令的释放。
他微微仰起头,目光追隨著那些瞬间消散的纸灰,仿佛在对著那早已消逝於歷史尘埃中的小小灵魂低语:
“…金の鸟よ…”(…黄金鸟啊…)
“お前がずっと望んだ『外の世界』は…”(你一直嚮往的『外面的世界』…)
“…この火の向こうにある。…”(…就在这火焰的彼岸。)
“海の底の錆びた锚から…永远に解き放たれよ。”(从海底生锈的锚链上…永远解脱吧。)
“もう…谁にも缚られずに。”(再也不会…被任何人束缚了。
“…安らかに眠れ…タロウ…”(…安息吧…太郎…)
“…航おじさんも…もう、お前を追いかけはしない。”(…航叔叔也…再也不会追赶你了。)
最后那句“航おじさん”,他用了渡边航在太郎日记里的自称。
这声称呼,是最后的告別,也是最后的封印——將那个扭曲的灵魂连同他对太郎畸形的“爱”与“占有”。
永远地钉死在这片焚烧的炼狱里,再也不能打扰那个渴望飞翔的孩子。
话音落下,江时起不再看那冲天的火光。他决绝地转过身,冰冷的雪落在他同样冰冷的脸上。
身后,別墅在烈焰中发出最后的哀鸣,轰然倒塌,激起更大的火星和烟尘,如同为这场跨越半个多世纪的孤岛噩梦,画上了一个炽热而残酷的句点。
……
……
天,终於亮了。
肆虐了数日的寒潮如同退潮般悄然离去,只留下被洗涤过的、清冽得刺骨的空气。
铅灰色的厚重云层散开,露出大片大片冰冷的、水洗般的蔚蓝苍穹。
阳光,久违的、苍白的冬日阳光,毫无温度地洒在孤岛上,照亮了那片劫后余生的狼藉——被烧得只剩下焦黑扭曲骨架的別墅残骸,兀自冒著缕缕青烟,像大地上一道丑陋而绝望的伤疤。
海面平静了许多,不再有狂暴的浪涌,只有细碎的波纹在阳光下闪著细碎的银光。
一艘蓝白相间的海警船,如同救赎的方舟,静静地停泊在离岛不远的避风港湾。
它的出现,带来了生的希望,也像一个冰冷的句號,宣告著这场孤岛噩梦的终结。
倖存者们——李敏硕、金俊宇、崔尚民、金多贤、mina和江时起——沉默地站在岸边,看著海警放下的橡皮艇向他们划来。
没有人说话。昨夜的烈焰、渡边航疯狂的嘶吼、那些跨越时空的血腥真相,如同烙印般深深刻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比这冬日的寒风更冷彻骨髓。
获救的喜悦?早已被巨大的心理创伤和沉重的负罪感碾得粉碎。
他们只是麻木地、顺从地,在海警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登上橡皮艇,再被接引上那艘象徵著安全和秩序的钢铁舰船。
引擎的轰鸣声响起,海警船缓缓调转船头,驶离这座如同巨大墓碑般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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