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药材?(2/2)

“铺子就在城东的太平街,叫『济世堂』。他……他就住在铺子的后院。”

太平街……石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地图,那地方,离自己的百户所不远。

这个姓钱的,来了大名府半年,发了这么一笔横財,竟然从没想过来自己这个地头蛇这里拜拜码头?连一份“常例”都没送过?

这胆子,可真够肥的。

石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容。

他看著地上那个半死不活的周平,忽然觉得,这人还有点用处。

他俯下身,拍了拍周平的脸:“想活命吗?”

“想!想!官爷让小人做什么都行!”周平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

“好,我给你指条明路。”石开缓缓说道,“你现在回去,告诉你家老爷钱有德。就说船被我们扣了。让他准备二百两银子,天亮之前,送到这个地方来,赎人,赎船。”

“二百两?”周平的脸瞬间垮了下来,哭丧著脸道,“官爷,您……您这是要了小人的命啊!我家老爷,那是个一毛不拔的铁公鸡!別说二百两,就是二十两,他都得掂量半天!他要是知道货丟了,第一个就会宰了我啊!”

石开闻言,不怒反笑:“这么说,你家老爷是准备赖帐了?”

他站起身,踱了两步,悠悠地说道:“我这些兄弟,跟著我,顶著寒风,巡了一夜。如今好不容易有点收穫,你却告诉我,连二百两的辛苦钱都拿不到。你说,这合適吗?”

周平趴在地上,看著周围那十几双如同狼一样冒著绿光的眼睛,嚇得肝胆俱裂,连连摇头:“不……不合適……”

“嗯。”石开点了点头,又指了指他,“你,奉你家老爷的命,出来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结果被我们抓了。人赃並获,送到官府,少说也是个充军流放,搞不好连脑袋都得搬家。你说,这合適吗?”

“那……那更不合適了!”周平带著哭腔喊道。

“这不就结了。”石开摊了摊手,“你回去告诉他,二百两,买你一条命,再买他一个安稳。这笔买卖,划算得很。”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周平,转身对石虎道:“给他鬆绑,让他滚。派两个机灵点的,远远跟著,看看他回哪儿。別跟丟了。”

周平如蒙大赦,也顾不上腿上的剧痛,手脚並用地爬起来,一瘸一拐,连滚带爬地消失在芦苇盪的深处。

看著他狼狈的背影,石虎有些不解地凑到石开身边,低声问道:“大人,就这么放他走了?那姓钱的,万一真不给钱,还报了官,咱们岂不……”

“报官?”石开冷笑一声,“他敢吗?他拿什么报官?说他偷来的东西,被我们黑了?借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至於那二百两银子……”

石开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的光芒:“我压根就没指望他会给。”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这二百两。

他要的,是那姓钱的铺子,是那上千两的药材,是借著这件事,彻底搭上李威那条线,將自己的利益和这位县衙“警察头子”的功劳,死死地捆绑在一起!

一个时辰后,派去跟踪的亲兵回来稟报,那周平果然回了城东太平街的“济世堂”,进去之后,就再没出来。

而钱有德,也果然如石开所料,没有任何动静。

没有送钱来,也没有去报官,就像一只把头埋进沙子里的鸵鸟,选择了装死。

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白。

石开打了个哈欠,对身边的石虎和亲兵们说道:“看来,咱们这位钱老板,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啊。”

他走到那艘满载著药材的漕船边,看著里面那些用油布包得严严实实的货包,脸上露出了魔鬼般的笑容。

他转过头,对一个亲兵吩咐道:“去咱们的库房,把前几天缴获的那些私盐,给我扛几袋过来,要最显眼的那种大盐包。”

那亲兵虽然不解,但还是立刻领命而去。

很快,四五个沉甸甸的麻布盐包,被搬上了这艘药材船,就堆放在船舱口最显眼的位置。

做完这一切,石开才重新將目光投向了身后的周平——没错,他又被亲兵们“请”了回来。

此刻的周平,脸上写满了绝望,他知道,自己那个吝嗇到极点的老爷,已经彻底拋弃他了。

石开走到他面前,將那柄要命的腰刀,重新拍在了他的脸上。

“周平,我再问你一次,想不想活?”

“想……做梦都想!”周平的声音都在发抖。

“很好。”石开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指著船上那几个刺眼的盐包,又指了指满船的药材,一字一句地说道:“从现在起,你要记住。你家老爷钱有德,利慾薰心,暗地里勾结盐梟,贩卖私盐!这一船,就是证据!”

周平闻言,整个人都傻了,他愣愣地看著那些盐包,又看了看那些药材,结结巴巴地问道:“大……大人……这……这不是药材吗?哪……哪里来的私盐?”

石开笑了,露出一口白森森的牙齿,那笑容在晨曦的微光中,显得格外渗人。

“私盐?”

他俯下身,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轻声说道:

“我这里,正不缺呢!”

“天亮之后,你就去县衙击鼓鸣冤,告发你家老爷钱有德私通盐梟,罪大恶极。记住,什么都別说,就一口咬定,你要找典史李威,李大人!就说你有天大的案子,要亲自向他稟报!”

“这船,就是你的投名状。我呢,是你背后的大善人,救你於水火。你不但无罪,反而有功。而你那不仁不义的老爷,就等著家破人亡吧。”

“是当个忠心耿耿的死鬼,还是当个能吃饱饭的污点证人,你自己选。”

说完,他不再看那已经呆若木鸡的周平,直起身,伸了个懒腰,对著身后那群同样目瞪口呆的亲兵们,意气风发地一挥手。

“把值钱的人参什么的都拿了!收队!回去喝肉汤!”

一轮红日,恰好在此刻跃出了地平线,將金色的光芒,洒满了整条运河。

新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