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寒潭 (四千字,抱歉,今天路上车拋锚了。)(1/2)

夜风穿过树林,捲起地上的落叶打著旋儿。

白胜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长,他攥著怀里的布包。

脚下的路越来越陡,可他像没察觉似的。

只凭著脑子里那道模糊的路线往前冲。

此前跟著白守疆来时,这条路是亮堂堂的。

可现在,夜晚的秦岭中不知藏著些什么,似乎总有东西在暗中盯著他。

但此时他已经管不了那些不乾不净的东西。

自己已经上了赌桌,一切都需要谨慎再谨慎。

当时白守疆请出白三爷和玉六奶时的场景,他只死死记住了香灰圈的样子,还有那段拗口的口诀。

白守疆跟他说过,十三太保性情各异。

而且白天请得动,不代表夜里还肯露面,更別提这种牵扯运势的险事。

但他没得选。

终於,他衝进了那片曾经来过的林间空地。

月光比不得日光,只能勉强照亮中央那片寸草不生的土地。

白胜喘得像头牛,胸口剧烈起伏。

他扶著膝盖缓了半分钟,才摸出怀里的布包。

解开系得死紧的绳结,灰白色的香灰散出淡淡的烟火气。

和夜里潮湿的草木味混在一起,这股味道让他镇定了些。

他学著白守疆那日的样子,將香灰在地上撒出个三尺见方的圈。

“肯定……肯定能成的。”

他对著空圈喃喃自语,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

“十三太保与白家干係莫大,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可话虽如此,他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

当时请灵时,是白守疆这位白家家主亲自来。

而自己呢?一个刚满九岁的娃娃,凭什么让两位灵仙再次现身?

他猛吸了口气,冰凉的空气呛得喉咙发疼,却也驱散了几分怯懦。

他退后三步,学著白守疆的样子结起手印。

好几次都没扣对位置,最后乾脆放弃,双手抱拳抵在胸前,像是对著空气作揖。

脑子里飞快闪过爷爷念的口诀,只能凭著模糊的印象硬凑:

“香灰铺地通阴阳,有请灵仙……现真章。”

“白三爷,性豪爽,忠义之名传四方。”

“玉六奶,心善良,福泽庇佑眾人强。”

他的声音带著孩童的清亮,却在夜里显得格外单薄:

“诚心叩请莫推搪,速速降临此香堂。”

“千年羈绊情难忘,应我召唤显灵光。”

“白家子弟……白胜,请十三太保出山!”

最后几个字喊得又急又响。

喊完他就僵在原地,眼睛死死盯著香灰圈。

周围静得可怕。

没有那天那无风自动的香灰,没有树叶沙沙的响动,只有风穿过树林的呜咽。

白胜的心一点点沉下去。

就在这时,脚下的香灰突然动了。

不是往树林深处飞,而是在圈內打著转。

像个小小的漩涡,带起细碎的光点,在月光下看得格外清楚。

紧接著,整座山林的虫鸣骤然停了,连风声都低了下去,一种熟悉的“存在感”再次靠近。

比白天时更沉、更静,带著夜色的凉意。

一道白影从灌木丛后滑出。

还是那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黑宝石般的眼睛在夜里亮得惊人。

只是背上的兔子这次没站著,而是缩在狐狸颈后,只露出两只蓝盈盈的眼睛,像两颗浸在水里的蓝宝石。

“哟,这不是跟著守疆娃来的小娃娃?”

“白天没看够,夜里还来加餐?你爷爷知道你偷跑出来请灵仙吗?”

白三爷的声音直接撞进脑海,没了白日的戏謔。

“守疆娃的种,倒比他还敢闯。”

“白三爷,玉六奶。”

白胜低头拱手。

“我来求二位救我爷爷。”

颈后的兔子动了动,玉六奶的声音带著凉意:

“哦,这个事情啊。

你爷爷的劫,是白家的劫,是兵家的劫,不是说改就能改的。”

“我知道。”

白胜抬眼,瞳孔里映著狐狸与兔子的影子。

“我也知道改劫要代价,这代价,我来付。”

白三爷嗤笑一声:

“你付得起?你现在这身子骨,够填哪处的坑?”

“我付得起。”

白胜往前一步,踩在香灰圈边缘。

“我年纪虽小,但是昨夜梦中得到老祖宗的启示。

得了一门欺天的法子,两位太保爷,我爷爷不能走,白家不能塌。

十三太保护了白家千年,总不至於看著根基毁在这一代。”

他没说“求”,却字字都在博弈,像在谈判桌上摊开筹码:

“我知道二位要的不是感恩戴德。

往后您若有需,我白胜这条命,隨时可偿。”

月光落在他脸上,泥痕与坚定混在一起。

狐狸与兔子对视片刻,白三爷甩了甩尾巴,声音里终於带了点鬆动:

“罢了,跟白家的人打交道,就没见过不拧的。

反正大哥让我们今天在这里提前候著就是来等你小子的,没意思……”

玉六奶从狐狸背上跳下,蓝眼睛盯著他:

“你爷爷不肯欠情,是怕压垮后人。

你既应了,这情分就记在你头上。往后不管是十年还是百年,该还的时候,可別躲。”

白胜挺直脊背,一字一顿:

“绝不躲。”

夜风再次穿过树林,竟带了点暖意。

香灰圈的光点渐渐散了,白三爷抖了抖耳朵,语气稍缓:

“站著吧,膝盖骨还没长硬,別学那些老规矩。”

其实早在白日晨光初现之时,秦岭深处的一片地界地。

白三爷正蜷在千年古松下打盹,尾巴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扫著地面,惊得周围虫豸不敢作声。

玉六奶蹲在他头顶的枝椏上吞吐著早日的霞光。

忽然耳朵一动,望向密林深处。

“大哥那边有信了。”

她跳下枝头,“今夜亥时,去那片空地候著。”

白三爷懒洋洋抬眼:

“候谁?守疆娃子刚来过,总不至於又忘了什么事。”

“不是他。”

玉六奶蓝眸微闪。

“是白家那个小娃娃,白胜。”

白三爷嗤笑一声,起身抖了抖雪白的皮毛:

“那毛都没长齐的小子?他来做什么,难不成还想学守疆请灵?”

“差不多。”

玉六奶往寒潭方向走去,声音轻飘飘的。

“大哥说,白家那劫数,最终要落在这娃娃身上。

他今夜若来,必是为了劫数的事。见了他,就把人带到寒潭来。”

白三爷跟上她的脚步,尾巴扫过之处,野草纷纷往两侧倒伏:

“带他来寒潭?

这千百年来拢共到过大哥那寒潭的人,一共不超过我一个爪子吧?

一个半甲子前有个叫冯曜的,这没过多久又有人要去啊!”

“管那么多作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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