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筑巢下蛆（1/2）

次日。

校场一间屋子里，传来阵阵读书声。

庄大人和常大人站著前面，少年们坐在凳子上。

常大人带著少年们朗读之前发放的书册，庄大人则见缝插针地对其中所描述的事件，做出扩充，以一种说书的方式讲起其中的种种细节。

他的口才很好，这些事又不知道说过多少遍，讲的那叫一个声情並茂。

一场场大战激烈刺激，黄家的人一个个仁厚勇毅，为了守护百姓视死如归。

少年人们听得如痴如醉，血脉喷张。

可那些话落在苏景耳中，就像是苍蝇在嗡嗡乱飞。

庄大人嘴巴一张一合，吐出一只只苍蝇，苍蝇飞进少年人的心里，筑巢下蛆，蛆虫啃食著心臟，让一颗颗心变得稀巴烂。

苏景心尖跳动著烈烈火焰，但他很好的扮演了自己的角色。

他没有像其他少年那样很快被煽动，表现的要更为警惕一些，隨著时间流逝，眉宇间才逐渐染上了丝丝压抑不住的狂热。

这很符合他相较常人更为沉稳冷静的性格。

明明噁心透顶，却要佯装出狂热，苏景內心非常压抑。

或许，在外人看来，他现在吃好喝好，只要老老实实的，也没什么危险，相比之前在甲字院要好多了。

可实际上，对苏景来说，训练营並没有比甲字院好到哪里去，甚至更为痛苦。

在甲字院，他面临的是外部的生存压迫，而在这里，他明明知道对方在胡说八道，却要做出一副被打动的模样，这是內心的煎熬。

那种噁心的感觉，像是一块石头般卡在喉咙中，上不来下不去。

他上辈子一直为了正义而战，现在却只能眼睁睁地看著身边的少年们，不断的墮落、墮落。

对很多人来说，袖手旁观不是罪过。

可对苏景来说，冷眼旁观即为帮凶。

他想起警徽的誓言，內心的羞愧感几乎將他淹没。

他感到自己血液一点点冷了下来，流动速度慢了下来，像一条枯滯期的河。

如此熬到了下午，庄大人和常大人带著少年们出了校场，坐上马车，向著外面驶去。

马车穿过闹市，在一座三层裁缝店门口停了下来。

少年们跳下马车，看著眼前的店铺，嘖嘖称奇。

不要说王昭这样的乡下少年，就算是那几个府城的少年，也没有来过这种地方。

“身份不一样了，就应该要换个活法。”

庄大人看著少年们，指了指店铺：“换个活法，一方面是要打心底里改变对一些事情的看法，另一方面么，外在也要有所改变。”

少年们明白了庄大人的意思，都一脸兴奋地跟著他走进店铺。

店铺的掌柜看到庄大人进门，一溜烟的从柜檯后小跑过来，陪著笑脸，將几人带到一处雅致的房间，奉上茶水。

“林掌柜，今儿个过来，是想劳烦你动手，给他们每人製作两身衣服。”庄大人笑道。

“没问题。”

林掌柜笑眯眯问道：“不知道大人要选用哪种布料？”

“呵呵，你给他们讲讲布料的高低之分，也让他们长长见识。”

“好。”

林掌柜看向少年们，笑道：“我们隆庆祥製衣店，乃是府城最好的製衣铺子，无论是所选布料还是做工，都无可挑剔。

一般平头百姓穿的衣服，所用多是麻布，此布料耐磨耐脏，价格低廉，顏色多为本白色、靛蓝色。

不过，我们隆庆祥不做那种衣服。

我们隆庆祥做的衣服，主要选用的布料为布、细布、素绸、暗纹绸缎和綾罗，无论是那种，所选的產地都是上上之选……”

林掌柜口若悬河般细细地讲述了各种布匹的门道，听得少年们都是大开眼界。

庄大人等他说完，含笑道：“那你觉得给他们几个做衣服，应该用什么布料啊？”

林掌柜赔笑道：“那我可要问清楚，这几位小哥可是府君大人门下？”

庄大人点头道：“那是自然。”

林掌柜声音立刻微微提高了一些：“那自然是要用织云锦！”

庄大人狡黠一笑：“他们见识浅，你给说说这织云锦有什么名堂吧？”

林掌柜一叠声答应，看向少年们：

“诸位有所不知，这织云锦乃是天下最好的名贵丝绸，普通人哪怕有再多钱，也不允许穿。

这是专供皇室、贵族以及官员的东西，你们中有自小在府城长大的人么，父母应该给你们说过吧，看到衣服上印著云纹的人，一定要小心客气。”

场上那几名府城的少年，似乎都是想到什么，纷纷出言附和。

王昭则是呆呆道：“掌柜的，照你所说，我们又不是官员，怎么能用织云锦？”

庄大人哈哈一笑，適时接过话头：

“这你们就不知道了，你们乃是府君大人的人，是黄家的私兵，黄家德高望重，陛下对为黄家做事的人有特殊优待。

你们虽然没有官身，但身为九品异人，外面九品官员所享有的待遇，你们也一併享有。

普通九品异人，只要没有官身，就不能穿织云锦，而你们却可以！

为黄家做事的人，外人怎可相提並论！”

林掌柜连忙当捧哏：“庄大人所言极是，诸位都是黄家选中的英才，待遇自然也和普通异人截然不同！”

闻言，少年们都是眼睛一亮，內心说不出的舒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