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们……可莫让朕失望啊(1/2)

八月二十五日,朱由检登基第二天,早晨。

英国公张惟贤跟隨著年轻的小太监,走在千步廊上。

今日並非常朝之日,百官也都早早上衙坐班,这直通皇宫的千步廊空旷无比。

雨后晨雾尚未散尽,灰濛濛地笼罩著巍峨的宫墙。

远处承天门的轮廓在雾中若隱若现,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匍匐著,不可名状。

这紫禁城的天,居然一夜之间,就换了顏色,只是没人知道,接下来是晴是雨。

就在半个时辰前,他刚到后军都督府坐班,隨手就把寥寥无几的公务料理完毕。

府中的同僚们正围坐一堂,滚烫的茶水刚刚沏上,氤氳的茶香尚未散开。

宫里的小太监便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尖著嗓子传下口諭:陛下宣英国公覲见。

那一瞬间,整个后军都督府大堂,落针可闻。

所有勛贵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聚焦在了他的身上,其中混杂著惊愕、羡慕、探寻,以及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昨日魏忠贤自縊的消息,如同一场八级地震,已经將整个京城官场震得晕头转向。

今早上衙之前,他那不成器的儿子张之极还一脸兴奋地在自己面前唾沫横飞,说什么“明君再世,奸佞授首”,言语间恨不得立刻上表,將各阉竖一网打尽。

可张惟贤却只觉得一阵阵心悸。

一整晚过去了,死的,居然只有一个魏忠贤吗?

那些遍布朝堂內外的厂卫鹰犬呢?

还有那些为了荣华富贵,早已將脊梁骨敲碎了献给九千岁的文臣们呢?

这位年仅十七岁的新君,他的刀,难道就只挥了这么一下?

这根本不合常理。

这位少年天子,是“人情有所不能忍者”,然后就拔剑而起了。

还是……“早已有所忍,然后可以就大事了?”

能忍与不能忍,那可是梟雄和狗熊的区別啊……

为天下计,他希望是后者。

但为自家计,他寧愿只是前者。

思绪纷乱间,前方引路的小太监忽然停下了脚步,躬身退到一旁。

“国公爷,陛下正在殿內召见锦衣卫田都督,还请您到偏殿稍歇片刻。”

田尔耕?

张惟贤的瞳孔微不可察地一缩。

皇帝登基第二天,不先见內阁辅臣,不见六部九卿,却先见了魏忠贤的头號爪牙?

他心中的不安愈发浓重,但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他极为自然地从袖中摸出一锭足有五两的银子,不著痕跡地塞到那小太监手中。

“这位公公瞧著面生得很,不知如何称呼?”

他的动作行云流水,言语亲切和蔼,已拿出三朝顾命老臣的全部本领。

那小太监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手心被那冰凉的银子一碰,像是被炭火烫到一般,整个人都哆嗦了一下。

他一张脸“腾”地涨得通红,眼神躲闪,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窘迫得几乎要哭出来。

最终,他还是咬咬牙道,“在下如今在乾清宫当差,承蒙圣恩,实在不敢收这银子,国……国公爷还是收回去吧。”

此言一出,马文科心底大鬆一口气,但还是偏过头去,不忍再看那白灿灿的银锭。

看著他那副清澈又心虚的模样,张惟贤心中最后一点侥倖也烟消云散。

怎么可能,不过一夜而已!

新皇的手段,居然已经开始改变这座宫殿的规则?

风雨欲来!

……

乾清宫內。

锦衣卫左都督田尔耕跪在冰冷的金砖上,额头紧贴著手背,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他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臟狂乱的擂鼓声,每一次跳动,都牵引著额头上的青筋跳跃。

“所以,这就是你对当今天下的看法吗?”

龙椅上,那年轻的新君终於开口了。

声音平静,听不出喜怒,却像是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得田尔耕的脊梁骨咯吱作响。

“是……是,此乃臣……臣的浅薄认识,请……请陛下明鑑。”

田尔耕竭力控制著自己的声音,不让它因为恐惧而颤抖。

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里衣,紧紧贴在后背上,又冷又黏。

朱由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著他。

田尔耕的回答,介於魏忠贤的油滑和王体乾的务实之间,有些见地,但不多。

但也无所谓了。

锦衣卫,在他心中不过是一把先用著的刀。

刀把子是不是绝顶聪明並不重要,只要这把刀足够锋利,足够忠诚,便是一把好刀。

不过等后面锦衣卫改制,这等庸人恐怕就不適合再待下去了。

到时候换谁呢……

就在田尔耕感觉自己快要被这死寂压垮的时候。

他忽然感觉到有一道锐利如刀的目光,正死死地盯著自己的后颈。

他不敢抬头,只能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一瞥。

只一眼,他浑身的血液几乎瞬间凝固。

他娘的,骆养性这鸟廝怎会在此!

他不是锦衣卫百户吗?怎么今日穿著一身禁军的服饰,还站在御案之侧?

那个位置,是亲信中的亲信才能站的啊……

田尔耕的脑子中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他想起了前任锦衣卫老大骆思恭那副老朽將死的面容。

原来……原来他早就搭上了新君的线!

自己和崔应元他们昨夜还在密谋如何投献,却不知人家早已把路铺到了御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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