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被请上船的咸鱼(2/2)
“府中诸事,你好生看顾。”
眼神交匯间,传递著让她安心的信息(虽然李炎自己慌得要死)。
在仇士良和鱼弘志“殷勤”的搀扶下,李炎几乎是脚不沾地地被塞进了早已准备好的亲王车驾。神策军铁骑前后护卫,车队在暮色初临的长安街道上疾驰,目標直指——囚禁过无数失势皇族的少阳院。
少阳院內,灯火通明,戒备森严更胜於永福坊。
李炎刚被“请”进一间陈设华丽却透著冰冷的殿堂,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仇士良和鱼弘志又跟了进来。
“殿下稍安。”
仇士良脸上那虚偽的忧戚已经换成了志得意满:
“陛下虽在病中,然社稷不可一日无主!太子年幼多疾,不堪大任,此乃朝野共识!为江山永固计,老奴等与诸位宰辅及禁军將士,恭请殿下以圣人亲弟之尊,进位——皇太弟!总领军国重事!”
鱼弘志捧著一卷刚刚炮製好的、墨跡似乎都未乾透的詔书,躬身道:
“此乃陛下清醒时所授意,百官共推之结果!请殿下顺应天命,以安社稷!”
鱼弘志特意在清醒时所授意几个字上加重了语气,威胁之意不言自明。
李炎看著那捲黄麻纸,他知道,这就是那张决定他命运的矫詔。他內心哀嚎:
“皇太弟?这就上岗了?连个岗前培训都没有啊!”
但李炎脸上只能做出震惊、惶恐、推辞的复杂表情,最后化为一声长嘆,带著点被赶鸭子上架的无奈:
“本王德薄才浅,恐负阿兄及天下所託!”
“殿下过谦了!”
仇士良立刻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
“殿下英明神武,眾望所归!此乃天意人心,殿下切勿推辞!老奴等誓死效忠殿下,辅佐殿下安定乾坤!”
鱼弘志也在一旁连连附和。
“行吧行吧,你们拳头大,你们说了算。”
李炎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只能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既是阿兄之意,百官所请本王遵旨便是。”
李炎知道,这遵旨二字一出,自己这条咸鱼,就算是被彻底绑上了这艘名为大唐的破船。
“殿下圣明!”
仇、鱼二人眼中精光大盛,齐齐下拜。
殿外侍立的宦官立刻高声唱喝:
“皇太弟殿下应允监国!”
紧接著,仇士良沉声道:
“请皇太弟殿下移驾思贤殿,受百官謁见!”
思贤殿內,气氛压抑得如同灵堂。
被神策军“请”来的文武百官,战战兢兢地分列两班,许多人脸上还残留著惊惧和茫然。
杨嗣復站在文官前列,眼观鼻,鼻观心,如同泥塑木雕。李珏则脸色灰败,仿佛瞬间老了十岁。
当身著亲王常服(尚未及更换皇太弟服饰)、被仇士良和鱼弘志一左一右如同“护驾”般簇拥进来的李炎出现在殿上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有审视,有疑虑,有畏惧,也有极少数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李炎感觉自己像动物园里被围观的猴子,浑身不自在,李炎努力挺直腰板,摆出一副面无表情(实则是大脑空白)的样子。
仇士良上前一步,朗声道:
“奉陛下口諭,太子成美年幼多疾,难承大统。特立皇弟潁王瀍为皇太弟,勾当军国重事!百官见礼!”
“臣等……参见皇太弟殿下!殿下千岁!”
稀稀拉拉、参差不齐的叩拜声响起,透著一股浓浓的不甘和无奈。冰冷的金砖地面映照著无数张惶恐或麻木的脸。
李炎看著下面黑压压的人头,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这都谁是谁啊?”
李炎茫然地抬了抬手,乾涩地吐出两个字:
“平身。”
声音小得连李炎自己都快听不见,仇士良不满地轻咳一声,李炎才反应过来,提高了一点音量:
“眾卿平身。”
这场仓促而充满胁迫的謁见仪式,在诡异的气氛中草草结束。百官退去时,不少人偷偷打量著这位被宦官“扶”上位的年轻皇太弟,眼神复杂难明。
謁见仪式后,仇士良和鱼弘志“陪同”李炎前往蓬莱殿,名义上是謁见病重的皇兄。
寢殿內药味更加浓重,几乎令人窒息。天子李昂躺在重重锦帐之后,面色灰败,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显然已陷入深度昏迷,对外界毫无知觉。
仇士良和鱼弘志侍立一旁,目光如炬地盯著李炎的一举一动。
李炎走到榻前,看著这位歷史上同样充满悲剧色彩、试图剷除宦官却惨遭失败、最终鬱鬱而终的兄长,心中百感交集。
有对歷史走向的无奈,有对自身处境的惶恐,也有一丝莫名的悲悯。他按照礼制,深深一揖,李炎声音低沉道:
“臣弟拜见陛下。”
帐內毫无回应,只有天子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仇士良適时地低声道:
“殿下,陛下龙体沉疴,恐……恐难清醒了,心意已到,请殿下节哀,以国事为重。”
李炎直起身,最后看了一眼那张毫无生气的脸,心中默念:
“阿兄,对不住了,抢了侄子的位置,不过,看这样子,就算没有我,他也坐不稳,这位置,就是个火山口啊。”
在仇、鱼的“护送”下,李炎离开了紫宸后殿,重新回到了被严密“保护”起来的少阳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