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7出宫前(2/2)
王卿,还有一事。朕意,为朕生母韦贵妃追尊为皇太后,擬上尊號『宣懿』。此乃人子孝思,亦关乎皇家礼制。礼部、太常寺,依制议定追封吉日、仪注,儘快奏来。
“还有一事,大行皇帝丧仪已毕,朕意,为朕生母廉贵妃追尊为皇太后,以尽孝思。
礼部、太常寺议一议,择个吉日,准备追封皇太后的典礼章程。”
李炎语气平静中却带著不容置疑的决断。
追封生母为皇太后,是新帝確立自身法统、彰显孝道的重要举措,亦是后宫势力格局变动的信號。
陈夷行与王起对视一眼,立刻躬身:“臣等遵旨!追尊宣懿皇太后乃人伦大礼,礼部、太常寺定当详考古制,擬定吉期仪注,稍后便入宫面圣稟报!”
“好,有劳二卿。”李炎頷首说到:“若无他事,散朝。”
“恭送陛下!”百官山呼。
百官退去,李炎回到紫宸后殿,换下冕服,穿上常服。
李炎刚坐定,便命內侍:“召楚国公来。”
不多时,仇士良的身影便如约出现在殿门口。
仇士良很紫袍肃然:“老奴参见陛下。”
“仇公免礼。”李炎示意他近前,案上已堆起新送来的奏疏:
“还是老规矩,这些劳什子,没仇公帮朕参详,朕看著就头疼。”
李炎隨手拿起一份,是关於江南东道请求减免去岁遭水灾州县部分秋税的。
君臣二人便如往日般,一个虚心请教,一个从容解答。
李炎时而蹙眉问询细节,仇士良则条分缕析利弊,提出可酌减三成,余者限期完纳,以观后效等具体建议,李炎欣然採纳批阅。
李炎拿起一份关於山南东道请求修缮驛路的奏疏,边看边似閒聊般提起:
“问政之事总算忙完,朕心头也鬆快些。仇公,那微服出宫之事,可以著手安排了,朕想著,就明日吧,天气瞧著尚可。”
仇士良心中早有预案,立刻应道:
“回陛下,老奴已著心腹之人,便装暗查东西两市陛下可能行经的热闹街衢,並安排左军锐卒,分作明暗数班,著常服护卫,確保万无一失。路线时辰,老奴稍后密呈陛下定夺。”
李炎满意点头:“好,仇公办事,朕放心。”
李炎顿了顿,又补充道:
“哦,还有一事。昨日韩国公率右军护卫鑾驾,朕观其调度得法,军容整肃。
明日朕微服出行,路途护卫之事,也让他带一队精锐隨行吧。
至於宫內宫禁及朕贴身近卫,自然还是仇公的左军最令朕安心,就由仇公全权安排。仇公以为如何?”
仇士良紫袍下的身躯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眼中精光如电石火般一闪而逝。
让鱼弘志也参与护卫?陛下这是何意?是单纯觉得他昨日差事办得好予以嘉奖?还是说製造某种平衡?
仇士良心念电转,面上却无波澜,只是声音略沉:
“陛下圣虑周全。韩国公昨日確是用心,老奴稍后便去安排,知会於他,明確职司范围,务使內外护卫,各安其位,无有衝突掣肘。”
话音刚落,殿门外当值內侍尖声通稟:“启稟大家,韩国公鱼弘志殿外候见。”
“宣他进来。”李炎头也未抬,继续看著手中的奏疏。
鱼弘志满面红光地趋入殿內,刚要行礼,一眼瞥见侍立在御案旁、正观看完奏疏轻轻放下的仇士良。
心头那点因被单独召见而升腾的得意如同被泼了盆冷水,暗道一声:果然,这老狗寸步不离!心中脸上笑容却愈发恭谨:“老奴鱼弘志,参见陛下!”
李炎这才抬眼,对鱼弘志道:
“韩国公来得正好,朕正与仇公说明日微服出宫之事。
昨日你率右军护卫问政,甚是稳妥,明日路途护卫,便由你亲率一队右军精锐隨行,听候调遣。
务必如昨日一般,確保沿途畅通无虞。”
鱼弘志温言先是一愣,隨即巨大的喜悦瞬间衝垮了看到仇士良的不快!
昨日被夸赞,今日又被委以护卫重任,还是在仇士良面前!这简直是天大的恩宠和信號。
鱼弘志肥胖的脸上立刻绽开无比灿烂的笑容,声音洪亮地应道:
“喏!老奴领旨!陛下信重,老奴与右军將士感激涕零。
定当竭尽全力,护卫陛下周全,绝不让一只可疑蚊蝇惊扰圣驾。
老奴这就去挑选最精悍忠勇的儿郎,布置岗哨路线!”
鱼弘志一边表忠心,一边用眼角余光得意地瞥向仇士良。
仇士良依旧面无表情,如同泥塑木雕,只是垂在紫袍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嗯,去准备吧。”李炎挥挥手。
“喏!老奴告退!”鱼弘志心怒放地退下,脚步都比来时轻快许多。
鱼弘志告退后,李炎与仇士良继续处理剩余奏疏,殿內只余硃笔划过纸页与炭火偶尔噼啪的声响。
奏疏处理过半,閤门司宦官再次入內稟报:“启稟大家,光禄少卿廉公(恭甫)求见。”
李炎笔尖一顿:“哦?快请。”
李炎放下硃笔,对仇士良道:
“哦?是舅父来了,想来是听闻了追封之事。
仇公且先去安排明日护卫细则,待朕见过舅父,若还有要务,再召仇公来商议。”
“老奴遵旨。”仇士良躬身告退,心中对这位突然造访的国舅爷也留了份心。
不多时,一位身著緋袍、面容儒雅中带著几分谨慎与激动之色的中年男子在宦官引导下步入殿內,正是李炎的舅父廉恭甫。
廉恭甫撩袍欲行大礼:“臣廉恭甫,叩见…”
“舅父快快请起!”李炎已离座上前,亲手扶住廉恭甫的手臂,语气带著少见的亲昵说到:
“此处並无外人,舅父不必多礼。赐座,看茶!”
內侍搬来锦墩,奉上香茗。
廉恭甫落座后,並未急於提及追封之事,而是如同寻常长辈探视般,关切地问起李炎的饮食起居、龙体安康,言语间满是慈爱与担忧。
又说起廉氏生前的一些琐事,回忆妹妹的温婉贤淑和对李炎的慈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