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傻子的罪(2/2)

“我不是孝顺!我是懦弱!是懒!是没长脑子!”

“我从小没爹,我就把他当成了我爹!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他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他让我把工资交给秦淮茹,我就交!他让我別跟许大茂计较,我就忍!我把他当成我的天,我的脑子!”

“我懺悔!我不是在孝顺他,我是在偷懒!因为听他的话,我就不用自己思考了!犯了错,有他担著;做了好事,有他夸著!我心甘情愿地当他的枪,当他的狗,因为当狗,比当一个需要自己负责任的男人,要轻鬆太多了!”

傻柱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那是一种信仰被连根拔起后的、绝望的哀嚎。

“现在,我懺らなかった我对伟大的主人,所犯下的……最不可饶恕的罪!”

他没有跪,而是突然,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脆响,在死寂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的罪,不是嫉妒,不是怨恨,不是偽善!”

“我的罪,是愚蠢!”

他仰天长啸,声音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自毁的快意。

“我才是这个院子里,最该死的罪人!阎埠贵算计,可他至少有脑子!许大茂恶毒,可他至少活得明白!易中海偽善,可他至少当过『神』!而我呢?我就是一头猪!一头被关在猪圈里,还自以为活在天堂里的、快乐的蠢猪!”

“主人降临的时候,我这头蠢猪,还妄图用我的愚蠢,去挑战主人的智慧!我这只井底的癩蛤蟆,还以为天就只有井口那么大!我不是在对抗主人,我是在用我的愚蠢,玷污主人的伟大!”

“我懺悔!我最大的罪,就是我这颗又笨又蠢、无可救药的猪脑子!我的存在,就是对『智慧』二字最大的褻瀆!我才是这个院子里,最骯脏、最没有价值的垃圾!”

说完,他像是被抽乾了所有的力气,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倒在地。

他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匍匐,也没有流泪。

他只是跪在那里,双目失神,嘴角掛著一丝解脱的、惨澹的微笑,嘴里反覆地、无意识地呢喃著:

“我是傻子……我是罪人……净化我……”

院子里,所有人都被震住了。

阎埠贵的表演,是精心计算的剧本。

许大茂的表演,是才华横溢的即兴。

易中海的表演,是压抑一生的独白。

而傻柱的,根本不是表演。

那是一场……真真正正的、当著所有人面的、灵魂的自杀。

他没有给自己留任何余地,他把自己存在的根基,他那仅有的一点“憨厚”、“善良”的价值,彻底碾成了齏粉。

就在这时,那扇一直紧闭的正房大门,第一次,完全打开了。

阎解,这个院子里的神,静静地站在门口。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深邃的目光,落在了院中那个彻底崩溃的身影上。

他没有开口。

是贾张氏,用一种带著一丝颤抖的、前所未有的敬畏声音,宣布了神諭:

“何雨柱。你的懺悔,是至今为止,最诚实的一个。”

“主人说,愚蠢,確实是最大的原罪。但能认清自己愚蠢的,尚可教化。”

只见秦淮茹,颤抖著从屋里端出了一个托盘。

托盘上,是一碗堆得冒尖的白米饭,上面铺著一层油汪汪的红烧肉,旁边,还有一碗热气腾腾的蛋汤。

一份……真正意义上的“饭菜”。

“主人恩准,从今日起,『傻柱』已死。”

贾张氏的声音,迴荡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你,叫回何雨柱。吃完这顿饭,你就將作为主人最卑微的僕人,获得新生。”

何雨柱缓缓抬起头,看著那份他只在梦里见过的饭菜,眼泪,终於决堤而下。

那不是屈辱的泪,也不是喜悦的泪。

那是一个傻子,为自己举行完葬礼后,流下的、空洞的泪水。

他爬了过去,没有狼吞虎咽,而是一口饭,一口肉,机械地、认真地吃著。

他吃下的,是饭菜。

埋葬的,却是他那个叫做“傻柱”的、可笑又可悲的前半生。

院子里,剩下的人看著这一幕,遍体生寒。

他们终於明白了。

这场懺悔的盛宴,最终的顶点,不是比谁更恶,而是比谁……能更彻底地杀死过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