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点明忧思(1/2)
斛律光发现自己方才似乎掉入高儼的陷阱之中。
从开始到现在,自己的情绪一直被他调著走。
他对高儼的质疑,高儼都能一一回应。
高儼向他发问,他却无言以对。
关键是——高儼並没有让他对產生敌意不满,反而使他隱隱有欣赏之意。
方才被高儼呛到,他不由重新回顾起高儼之前所言,仔细思考后发觉不无道理。
斛律光思索著,忽然问道:“琅玡王欲作忠臣邪?”
高儼正声道:“我非忠於君王之臣,乃是忠於天下之臣!”
此言一出,掷地有声,殿內眾人皆若有所思。
斛律光眉头微皱,但也没有出言反驳。
冯子琮眼见局面僵持,心中一动,上前一步:“右丞相!今日之事,诚如殿下所言,皆因权奸逼人太甚,朝野怨愤已达极点。”
“殿下身为宗室重藩,顾念社稷危倾,行此非常之策,虽行险著,实出无奈!”
“右丞相乃国之栋樑,功勋卓著,素孚眾望,值此动盪之时,正需仰仗丞相之力,扶保新局,安定人心啊!”
冯子琮这番话,既是捧高斛律光,也是给双方台阶下,更暗示高儼大势已成,希望斛律光能认清现实,考虑合作。
“冯僕射,好一个『行非常之策』!”斛律光將目光转向冯子琮,並没有理会其言语中的善意,“昔日汾北之时,你奉陛下之命使周,方有今之地位。可曾念过陛下之恩?”
斛律光所“汾北”一事,是去年时宜阳之战后,他趁机夺取汾北之地,在此筑城。
守在隔壁玉壁城的韦孝宽认为他所筑之城是心腹大患,出兵攻之,但被击破。
此时冯子琮受詔与韦孝宽亲面要结,周齐之间遂停战,斛律光夺取汾北的战果得以稳固下来。
冯子琮於是因功被高纬封为昌黎郡公,迁尚书右僕射。
斛律光言下意,冯子琮也不过是因为自己这般武勛在外攻伐,加上皇帝宠幸,才有今日地位。
为何拋却陛下恩情,却作枉为人臣之举?
冯子琮不语,只是默默退下。
並非他无言相对,而是刻意示弱,將舞台留给这一幕的主角。
在他的视线中,高儼果然缓缓站起身,接过话茬:
“昌黎公所念者,非陛下一人之恩。而是黎民百姓哺育之恩,山河万里託付之恩!”
“昔年汾北筑城,丞相铁骑踏碎周人肝胆,所求岂是私禄?是为大齐万世基业!”
“今和陆乱政、国库空虚,边关將士冬无甲、夏缺粮秣,此等蠹虫不除,丞相纵夺百座汾北坚城,可能弥补奸佞蛀空的江山?”
“昌黎公所为,非为门户私计,乃是欲效丞相为功於社稷!”
他一步一步走下御阶,直至与斛律光相隔丈许距离站定,目光平视。
少年的身形在魁梧的斛律光面前显得有些单薄,但眼神中的坚定与深邃却远超其年龄。
未等斛律光出言,高儼紧接著方才所言继续开讲。
“右丞相,我问你一事,”高儼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殿中每个人的耳中,“我大齐雄据河北,有山川之固,甲兵之利,昔年丞相邙山、宜阳大破周贼,何其壮哉!”
邙山、宜阳二战是斛律光生平最为得意的两次战役,听到高儼称颂其的功绩,他也不禁略生自得。
隨后高儼话锋一转。
“然,为何近岁以来,朝廷奸邪当道,忠良见弃,国政日非,武备鬆弛?”
他话语一顿,环视殿中重臣悍將,最终目光锁定斛律光:
“周贼在关中厉兵秣马,隱忍不发,其所忌惮者,非晋阳甲兵,非鄴城宫闕,实乃如丞相这般的北境长城!”
“丞相!你比任何人都清楚!高纬昏聵无能,宠幸奸佞如和、陆者,更是刻薄寡恩、猜忌成性!有他在位,丞相这北境长城,能得善终?我大齐国祚,又能延至几时?”
高儼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刺穿了斛律光强硬的表面,直抵內心最深处那一丝不易示人的忧虑——关於自己的功高震主,关於高纬的刻薄寡恩,关於北周的虎视眈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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