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病中段韶(1/2)

平原王府邸位於皇城西北,占地恢弘而略显肃穆。

府门前,卫士依旧执戟挺立,但空气中瀰漫著一股浓重的药石气息。

与宫廷尚存的杀伐血气不同,这里的沉疴之气压得人心头沉闷。

通报过后,段府中门大开。

段韶长子,仪同三司段懿,脸色沉重中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惊疑,率家眷亲迎在府门外。

他已听闻宫城惊变,和士开、陆令萱被梟首,陛下被“护送”回宫……

如今手握生杀大权的琅琊王骤然亲临,福祸难料。

“臣段懿,率家眷,恭迎琅琊王。”段懿施一礼,声音竭力保持平稳。

高儼一身亲王常服,快步上前虚扶:“段兄不必多礼。平原王乃国家栋樑,国之长辈。闻平原王抱恙,我心甚忧,特来探望。诸位请起。”

他语气温和真诚,没有丝毫少年新贵的倨傲,让段懿紧绷的心弦稍松。

广寧王高孝珩隨行,也上前依礼问候。

眾人略作寒暄,便在段懿引领下,鱼贯步入府內,直奔段韶养病的后堂。

越近內室,药味越浓。

光线幽暗的內室中,床榻上臥著一位老人,盖著厚被。

他双目紧闭,气息微弱,若非偶尔艰难的咳嗽声,几乎感觉不到生机。

虽然形容枯槁,但依旧不改眉宇间的威严。

正是歷仕六朝的老臣,太宰、太尉、左丞相、平原郡王——段韶。

其次子段深跪在床前,情绪低沉,眼眶通红。

昔日衝锋陷阵的驍將、运筹帷幄的元帅,在邙山之上指挥若定、力挽狂澜,如今只能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令高儼嘆惋。

段懿趋至床边,俯身低唤:“阿耶,阿耶……琅琊王奉太后之意,亲来探望您了。广寧王也来了。”

床榻上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许久,才缓缓睁开浑浊而疲惫的眼睛。

那目光先是在段懿、段深、高孝珩脸上缓慢停留,带著一丝老人迟暮的茫然,最终吃力地转向了站在最前的年轻身影。

“琅玡王……”段韶浑浊的双眼定定地看著高儼,沉默了片刻,剧烈地咳嗽起来。

段懿、段深和侍婢连忙上前服侍,好一阵才平息。

高儼静静在旁等候,態度恭敬而郑重。

再睁开眼时,段韶的目光似乎清明、锐利了几分,牢牢锁住高儼,声音嘶哑:“宫城安否?陛下……何在?”

高儼闻言,立即明白段韶虽病,仍知晓內外局势。

此两问,乃是確认高儼的立场与態度,绝不可轻易搪塞。

高儼迎著他审视的目光,神情肃穆而不闪躲:

“稟段王,有奸佞和士开、陆令萱蒙蔽圣聪,惑乱朝纲。某领军清君侧,奸逆已伏诛!宫城重归寧静。”

“陛下受惊,略有抱恙,正於宫中安歇。太后亦得尊安。”

高儼先声明自己起兵的前提——和陆乱政,自己不欲见纲纪败坏,於是清君侧。

而现在奸贼已除,皇帝仍安然无恙。

听完高儼沉稳清晰、波澜不惊的稟报,段韶浑浊的眼睛似乎凝滯了一瞬,目光在高儼年轻却隱含威势的脸上逡巡。

那眼神深处,並非將死之人的无神,反而清明、睿智。

他喉头滚动,发出嘶哑的声音:“清君侧……呵……好一个清君侧!”

剧烈的咳嗽再次袭来,段懿和段深慌忙上前,又是顺气又是捧痰盂。

这一次,咳嗽的时间比之前都长,带著血沫,染红了侍婢手中的白绢。

段深心疼地呼唤:“阿耶,您少说些话,安心养著……”

待咳声稍歇,段韶微微摇头,目光却依旧紧紧锁住高儼,一字一顿,仿佛耗尽了仅有的力气:“琅玡王……此局非汝一人能为。冯子琮何在?厙狄伏连……可还活著?”

高儼心中微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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