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彦深谨慎(1/2)
赵彦深之言,说了等於没说。
他说南北各有所好,都是珍品,没有劣品。
此言固然有理,但在当下语境,只能视为他想两不得罪。
又不敢彻底接受高儼的示好,也不敢立即当面出言拒绝。
而唐邕称讚国朝风度,当然也不是发自內心。
也是不敢贸然应允,转为用本朝拉踩江南风气。
这样说总不至於出错。
不过高儼转念一想,倒能稍稍理解他们的想法。
毕竟高儼是北齐皇室,在他们眼中,指不定又发了什么顛。
万一他们刚刚顺其意,表示要重现前朝孝文帝之图景时,高儼就突然变脸,斥责他们动摇国本。
岂不是得不偿失?
不如含糊过去。
高儼略感无语,但毕竟刚刚开始交集,两人一时不敢直言,也实属正常。
於是,他接著两人话往下说:“羊肉肥美,正需茗水解其膻腻;国朝雄浑,亦待教化易其粗鄙。”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圣人所言得之!”
高儼把话说得很明白,南北、胡汉各有所长,应当兼收並蓄,方能相得益彰。
然后引用孔子所言,“质”也重要,“文”也重要,两者缺一不可。
唐邕遂道:“殿下此言大善,臣先前失言。”
赵彦深亦是慢吞吞道:“臣也以为如此。”
两人心中俱是微动,琅玡王谈吐之间便引经据典,显然之前確有深意。
他们却不知道,此刻高儼正在心中感谢高考语文必背篇目。
“子曰”之句正是前世高中所背,虽已恍如隔世(並非恍如),仍然记忆犹新,张口就来。
这一次交锋,总算是高儼占据了上风。
他以饮茶之事起兴,向两人示好並表达重启汉化改革的意愿。
两人不敢接话,纷纷打算糊弄过去。
於是高儼用两人推脱之言重申其意,並引用圣人言论加以佐证。
两人得以见其诚意,绝非小儿一拍脑袋蹦出来的点子。
当然这是涉及整个国家的政策走向,绝不是一言半语就能定下的。
高儼所为,只是向他们稍稍点出此事,给他们透露一下自己的倾向、理想。
“此事言至於此,”高儼端起茶盏,微饮一口,“客套之言不再多说,我便不再拐弯抹角了。”
赵彦深、唐邕俱是正襟危坐,作出洗耳恭听的姿態。
“二位都是国之柱石,今日政事初平,百废待兴,我心难安,特请二公过府一敘,也好听听二公对於安定朝局、处理善后之良策。”
他的目光在两人脸上逡巡,观察著他们的细微反应。
两人闻言皆是一震。
知道高儼要开始谈正事了,没想到来得如此之迅速直接。
赵彦深眼帘微垂,看著茶盏中浮沉的茶叶,缓缓开口道:“殿下英明神武,一日间拨乱反正,朝野无不称庆。善后之策,当以『稳』字为要。”
“冯尚书令处事老成持重,他所主持的按律清查、申明法度、安定人心之策,老臣深表赞同。唯有纲纪不乱,政令通行,人心方能归附。”
他强调的是“法度”、“纲纪”,偏向保守稳健,也较小限度地支持了高儼与冯子琮制定、执行的政策。
唐邕闻言,嘴角似乎牵动了一下,隨即沉声道:“太傅所言极是,维稳乃当前第一要务。不过,今日之『稳』,非仅靠文告申飭、法度重申所能竟全功。”
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高儼:“非常之时,必须施以严刑,震慑人心。”
高儼頷首,笑意更深,仿佛早已预料到两人所言:“太傅老成谋国,僕射强练务实,所见极是。”
他探手取过案上两卷帛书,推至二人面前。
“此乃明发州郡的太后懿旨,定乱安民,昭告和、陆罪状,止於首恶,余者以朝廷法度清厘,胁从者既往不咎。”
此即落实前夜对冯子琮的指令,以“法度”为名画下清算红线,將权力行使纳入正统程序。
赵彦深匆匆扫过,见措辞严谨,恩威並施,紧皱的眉头稍展。
唐邕则是面色不改,仔细阅读。
两人读完,赵彦深嘆道:“殿下仁义,此乃善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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