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改天换地(1/2)
朝会散后,高儼总算是舒缓了一口气。
虽然他在上面表现威风凛凛,寥寥几句言语之间定下许多人的生死赏罚,但他內心也不禁有些忐忑。
毕竟自己仍是十四岁黄口小儿,又实际上是犯上作乱的逆臣。
担心自己无法镇住群臣,以致好不容易聚集起的威望消散。
好在这次朝会总算是以其设计的流程走完。
威严是立起来了,朝纲是初步整肃了,但沉重的担子才刚刚落在肩上。
回想方才大殿之上,数百道目光交织,或敬畏、或审视、或不服,更有暗藏的怨恨。
那些与和士开牵连不深的勛贵,未必心甘情愿接受他的权威。
自己那张年轻的脸庞,便是最大的挑战。
若非和士开、陆令萱所为太过不得人心,又借胡太后之名行权宜之计,仅凭一个少年郎犯上作乱,如何能压服这百年功勋的门阀、如狼似虎的骄兵悍將?
他揉了揉隱隱发胀的太阳穴,屏退左右仪仗,只带著几名亲信隨从,缓步走在通向內苑的宫道长道之上。
深秋的清冷空气吸入肺腑,才让因高度紧绷而有些晕眩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殿下,往含光殿么?”刘辟疆低声询问。
那里是高儼处理日常政务的临时场所。
“去昭阳殿,看看陛下。”高儼脚下微顿,改变了方向。
高纬名义上在“静养”,作为“摄政”的皇弟,於情於理都该去探望。
哪怕只是做做样子,也能堵住一部分人的悠悠之口。
更重要的是,前些日子,宫中的刘辟疆传来消息,说高纬的健康状態极差。
他要亲眼確认这个被自己幽禁的兄长,究竟是装出来的,还是真的身体不適。
確保那张空著的龙椅,暂时只是一个无害的象徵。
就在此时,中书令张雕的身影从侧门匆匆而出,赶上高儼一行,拱手低声道:“殿下留步。”
高儼停下脚步,目光沉静:“先生请讲。”
对於这位学识渊博、刚正敢言的“老师”,他保持著十足的尊重。
张雕摇头,眼中却又讚扬之意:“殿下所问杨敷,其人性烈,虽受困囹圄,犹然破口大骂,言词间忠贞不屈,视死如归。原先大理寺遣人利诱恐嚇,皆不能使其折腰。此人铁石心肠,恐难速效。”
“视死如归?”高儼唇角勾起一丝的弧度,眼中並无愤怒,“好一个忠臣义士。忠贞刚烈,寧死不屈,可贵可敬!”
张雕心中一动:“殿下之意?”
“利诱恐嚇只会適得其反,平白折损了这份气节,更堵住了招贤纳士之路,”高儼语气斩钉截铁,“即刻传令,停止刑讯逼供,將杨敷移出大理寺,安置於清幽別馆。”
“予其整洁衣物饮食,寻一二精通典籍、能辨机锋之人,好生款待,与其谈古论今,说史论道!谈忠,谈士节,亦可谈文王拘而演周易,谈孔圣困於陈蔡而不失其志……让他安安稳稳地『静思』。他欲死节,我反倒要养其志气,却破其心防!”
张雕眼中精光一闪,深深揖道:“殿下明鑑!以德化人,以礼待士,臣佩服!臣即刻去办!”
看著张雕匆匆离去的背影,高儼心中盘算。
杨敷的价值不仅在於其军事经验,更在於其本身作为“忠义”招牌的象徵意义。
若能转化此人,对外可彰显胸怀与感召力,对內可树立一个榜样,分化周军人心,意义远非战场斩获可比。
他继续前行,抵达皇帝高纬“静养”的昭阳殿。
实际上是严密控制下的软禁之地。
宫苑门口戒备森严,全是经过厙狄伏连和刘辟疆亲自筛选的亲信侍卫。
见高儼到来,侍卫无声行礼,打开宫门。
殿內光线有些昏暗,瀰漫著一股浓烈的药味。
高纬正蜷缩在一张宽大的御榻上,身躯裹在厚厚的锦被里。
脸色苍白,眼神呆滯空洞地望著殿顶,对高儼的到来毫无反应。
整个人如同抽掉了魂魄的木偶,只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他还活著。
服侍的几名宫女太监噤若寒蝉,垂手肃立,大气不敢出。
高儼静静地站在榻前几步远的地方,看著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天子。
短短数日之间,失去一切权柄,从云端跌落尘埃。
目睹最亲近的佞幸死於非命,更被自己恐惧到极点的弟弟所幽禁,这对一个被宠坏的少年来说,打击无疑是毁灭性的。
“皇兄……”高儼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在寂静的殿內显得格外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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