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练得身形似鹤形(2/2)

张居正声音沉稳有力,“谢陛下。”

为张居正赐座后,朱翊钧知晓张居正的来意,但仍旧问道,“先生忽然前来,可有什么要紧事吗?”

张居正並没有马上接话,而是目光灼灼的同朱翊钧对视,当看到皇帝目光如炬,泰然自若,全然不同於往日看到他那般,张居正微感惊讶,皇帝当真不同了!

仅一日未见,皇帝便有了这等变化,已然有圣明君主之像,张居正绝不相信这样极致的变化,会是一蹴而就的,越想张居正的心中越是激盪。

压了压心绪,张居正言道,“臣听闻了昨夜之事,那孙海、客用二人,引诱陛下游宴別官,长街走马,持挟刀仗,沉迷於奇巧戏玩之物,陛下当醒悟才是,儘早的去除奸佞,且除恶务尽,如司礼监太监孙德秀,温恭等,也当一体降黜。”

当听到张居正几乎是毋庸置疑的口吻时,朱翊钧心中慍怒,但仍旧儘快平復,声音幽幽道,“练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霄水在瓶。

这一首唐朝李翱的诗,皇爷爷曾吟过,並且將群臣比喻做云,比喻做水,朝堂文武百官也好,內庭之眾也罢,有些人是云,有些人是水,所处的位置不同,所做的事情不同,没有奸臣,都是忠臣。”

朱翊钧藉此来反驳张居正近乎命令式的处理方案,表明了他的態度,孙海、客用不会动,至於孙德秀、温恭等人就更加不会动了。

张居正这位宦海沉浮三十余年的老臣,怎么会不明白皇帝的意思,

官场三十余年,张居正这一瞬间明白了皇帝的政治意图,看来皇帝心中是真想要对冯保下手!

这绝对是张居正所不能容忍的,正是改革紧要的关头,他和冯保、李太后的政治联盟禁不起一点的波澜,若是因此而导致改革的失败,张居正毋寧死,因为机会错过了就错过了,一但失败,就是万劫不復,这个庞大的帝国再也救不回来了。

为什么皇帝要在此时想著动手?!难道皇帝不明白此次改革的重要性吗?八年时间,此前种种只是偽装而已吗?

到了这一刻,张居正开始正视如今的天子了,他忽然发觉,皇帝已不是昔日的孩童天子了,张居正的心中狂涛汹涌,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冯保的惊惧和担心著实不是空穴来风,张居正忽然觉得自己有些托大,应当先同李太后会面再来寻皇帝才对。

“陛下所言未免过於偏颇,贪污腐败,鱼肉百姓难道也是忠臣?內庭之事虽在宫墙之內,却也不可肆意而为,天子无私事,孙海、客用引诱帝王,兹事体大,陛下若不能醒悟臣便唤来太后,再召集群臣劝諫,为陛下再讲一讲皇明祖训,祖宗成法。

天下大器,绝不能因陛下肆意而有任何影响,届时……陛下再醒悟,只怕要下罪己詔了。”

威胁,张居正的话多有威胁之意。

朱翊钧並未动怒,从容一笑,不就是威胁吗?好像谁不会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