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心归安寧,道德之经(1/2)
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停在侧殿门外。
这脚步声沉稳,轻盈,仿佛踏在无形的道韵之上,每一步都引动周遭灵气极其微妙的共鸣。
殿门无声滑开,一道身影逆著门外稍亮的光线走了进来。
玄色道袍,日月星辰、山河社稷暗绣其上,紫金道冠下是古拙平静的面容——正是掌门李道明!
他没有看地上那些姿態各异的弟子,目光如同实质,瞬间便落在盘膝而坐的张陵身上。那眼神深邃,仿佛能穿透皮相,直视神魂深处。
“醒了?”李道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这寂静的殿宇內响起,带著一种洞悉一切的淡然。
张陵心中微凛,知道瞒不过这位深不可测的掌门真人。
他缓缓睁开眼,动作自然地起身,对著李道明躬身行礼:“弟子张陵,拜见掌门真人。”
姿態恭敬,眼神却已恢復了澄澈与平静。
李道明微微頷首,目光掠过张陵腰间那枚看似普通的玄青半佩时,似乎有极细微的停顿,隨即又若无其事地移开。
他负手而立,望向墙上那面水波微澜的青玄古镜,镜中依旧上演著其余八人光怪陆离的“人生”。
“青玄镜照见人心,推衍未来,此乃嫡传之位最后一重考验,未入名册,故未明言。”李道明的声音平缓,如同在敘述一件平常事,“镜中之梦,或为心中所求,或为命运一隅。沉溺者,需外力唤醒,或待其自悟。”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张陵脸上,那双古井无波的眼眸深处,似有星河流转,倒映著张陵的身影。
“方才,青玄镜气机有异。你明明已自镜中梦魘挣脱,神智清明,然镜面反馈,你的『存在』却骤然从推衍轨跡中消失,被拉入一处连青玄镜本体都无法清晰映照的奇异空间……那气息,浩渺苍茫,非此界所有。”
李道明顿了顿,语气带著一丝罕见的探询与篤定:“能如此轻易介入青玄镜本源空间,又对此镜运转规则了如指掌者……张陵,你可是见到了……祖师?”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极轻,却重逾千钧。
张陵心头剧震!掌门竟能通过青玄镜的细微变化,精准推断出祖师的存在!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祖师严令不可泄露《三洞真经》相关,但见祖师之事,似乎已在掌门预料之中,隱瞒反而不智。
“回稟掌门真人,”张陵再次躬身,声音沉稳,“弟子確於那奇异空间之中,得见一位前辈。其自称……乃我青玄门祖师。”
“那位前辈形容枯槁,赤足垂钓於一片……汪洋绝地之上。弟子不识其面貌,只听得他念出『青叶问道玄门开,九山拱卫道自来』之謁语。”
李道明古拙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並非震惊,而是一种深沉的、近乎虔诚的瞭然与追思。
他沉默了片刻,目光投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殿宇的阻隔,看到了青玄门绵延无尽的道统源头。
“果然是他……”一声极轻的嘆息,带著万古的沧桑,“青玄门祖师……青玄子……”
他收回目光,看向张陵时,已恢復了往日的平静,只是眼底深处多了一抹难以言喻的复杂意味:“祖师可有训示?”
“祖师言,今日相见,缘法使然。嘱弟子谨守本心,勤修不輟,莫负道途。”张陵谨慎地复述著能说的部分,將《三洞真经》、天道感知、玉佩护身以及那可怕的警告尽数深埋心底,“祖师亦赐下半枚玉佩,言有护身之效。”他轻轻示意了一下腰间的玄青半佩。
李道明的目光在那半枚玉佩上停留了一瞬,那玉佩散发的“空无”气息,连他都感到一丝难以捉摸的深邃。
他並未追问玉佩具体功效,也未深究祖师为何独独现身於张陵面前。到了他这等境界,深知有些缘法,强求不得,更不可深究。
“既是祖师所赐,必有其深意。好生收著。”李道明微微頷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温和却蕴含力量,“张陵。”
“弟子在。”
“青玄镜照心,亦照过往未来一丝痕跡。你命格奇特,命源……更是前所未见。”李道明的目光仿佛能洞穿一切迷雾,却又带著包容万物的温和,“祖师现身於你,便是明证。你身上,必有大秘,亦或背负著难以想像的因果。”
张陵心头一紧,袖中的手指下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然而,掌门接下来的话语,却如同一股温热的暖流,瞬间驱散了他心中的寒意与忐忑。
“然,既入我青玄门,得授嫡传之位,你便是我青玄门人!”李道明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带著一宗之主的威严与承诺,“只要你不违门规,不行伤天害理、祸乱苍生之事,无论你身负何等秘密,面临何等艰险……”
他的目光扫过墙上青玄镜中那些沉溺的身影,最终落回张陵身上,带著磐石般的坚定。
“青玄门,永远是你的家!”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如同决堤的江河,瞬间衝垮了张陵心中因祖师警告而筑起的冰冷堤坝。
从踏入青玄门至今,师尊的护短、小师姐的依赖、杜师兄的信任、冉长老的惜才……点点滴滴匯聚成河。
而此刻掌门这掷地有声的承诺,便是那定海的神针,將他漂泊无依的道心,稳稳地锚定在这片名为“青玄门”的土壤之上!
鼻尖竟有些发酸。
张陵深深低下头,掩去眼中一闪而逝的微光,声音带著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与前所未有的坚定:“弟子……叩谢掌门!弟子张陵,此生此世,永为青玄门人!必不负宗门,不负师长!”
“善。”李道明脸上露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欣慰笑意,抬手虚扶,“起来吧。”
就在两人交谈之际,殿內原本沉寂的气氛被几声轻微的呻吟和喘息打破。
“呃……”
“嘶——头好痛……”
“刚才……那是梦?”
只见地上躺著的几位新晋嫡传,如同大梦初醒般,陆陆续续睁开了眼睛。
苏锦雪,眼中残留著一丝迷离的月华,仿佛刚从广寒仙闕跌落凡尘;石磊,甩了甩脑袋,脸上带著战场廝杀后的煞气与疲惫;徐丹青揉著额角,似乎还在回味丹炉中霞光万丈的景象;李明心,则长嘆一声,復而平静……
“嗯,都醒了?”李道明目光平静地扫过眾人,淡淡开口,“青玄镜幻梦,乃入嫡传必经之考。沉溺者,需知幻梦虽美,终非真实;挣脱者,当明道心可贵,更需砥礪前行。尔等能在时限內自行醒来,皆是品性上佳、道心坚韧,未来可期!”
他的话语带著一种抚慰人心的力量,让眾人因幻境落差而產生的剧烈心绪波动稍稍平復。
眾人连忙起身,整理仪容,恭敬行礼:“谢掌门真人教诲!”
“大典在即,诸事繁杂。尔等既已通过此关,便安心准备。”李道明勉励几句,不再多言,对张陵微微頷首示意,便转身飘然而去,玄袍身影消失在殿门外的光影中。那股笼罩殿宇的无形威压也隨之消散。
掌门刚走,仪典堂那位鬚髮皆白、面容古板的执事长老便快步走了进来,手中捧著一摞厚厚的玉简。
他板著脸,目光如尺子般扫过九位新晋嫡传,尤其在张陵身上多停留了一瞬,显然也注意到了他是最早清醒甚至与掌门交谈之人。
“肃静!”长老声音洪亮,带著不容置疑的威严,“掌门真人日理万机,尔等既已过关,便该收束心神,专注大典!”
接下来的时间,对张陵而言,简直比幻梦中面对血魔老人鏖战三日还要耗费心神。
仪典长老捧著玉简,如同宣读天条律令,一板一眼,逐字逐句地讲解著七日后的册封大典流程。
从何时在何地集合,如何列队,步幅大小,到登上那九十九级白玉阶时的仪態、速度、眼神,再到在祖师堂前告拜祖师时的每一个动作细节、角度、停留时间……事无巨细,繁复冗长到了极致!
“……立於问道殿前,需心存敬畏,目视前方掌门所在玉阶中段,不可直视掌门法眼,亦不可目光游移!双手交叠置于丹田前,左手在上,右手在下,拇指相扣,此乃『抱元守一』印……”
“……受掌门亲授玉碟、指环时,需躬身至九十度,双手平伸,掌心向上,承接时指尖不可触及掌门手部!接过后,退半步,再躬身行礼,口称『谢掌门赐,弟子定不负所托』!声需清朗,不可过高,亦不可过低……”
“……告拜祖师堂,需先於堂前广场青石板上行三礼,停留三息,心念祖师恩德!起身后,入堂,於祖师法像前三步处,行九礼...动作需连贯肃穆,不可拖沓……”
仪典长老的声音如同魔音灌脑,配合著玉简中投射出的光影演示,一遍又一遍地衝击著张陵的神经。饶是他神魂强大,记忆超群,也被这繁琐到了极致的礼仪流程弄得脑袋发沉,眼皮直跳。
他强打精神,强迫自己记住每一个细节,但心思却不由自主地飘向了腰间那温润的玉佩,飘向了怀中那本沉甸甸的《道德经》,更飘向了祖师那石破天惊的警告……与掌门“宗门永为后盾”的暖流交织碰撞。
其余几位嫡传也好不到哪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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