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这怎么学?(2/2)

吴长河无奈说道。

在洪武大帝的雷霆之怒下,那扇被紧紧关闭了的禁海之门,在广州这个大明的南大门,被撬开了一条缝隙。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朱元璋,此刻正坐在返回金陵的官船上。

船行平稳,他却毫无睡意。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反覆迴荡的,不是广州官员那一张张惶恐的脸,而是他儿子朱桂的身影。

他想起朱桂拒绝皇位时的平静。

祭天台上的万丈豪情。

最让他不解的,还是朱桂谈论军队忠诚时那份他无法理解的自信。

这个儿子,已经彻底脱离了他的掌控。

走上了一条他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或许,那条路,才是对的。

大明这艘船,太旧了,船上的蛀虫太多了。

他杀了一辈子,也没杀乾净。

而他的儿子,造了一艘新船。

那就让他去闯吧。

四月中旬,船队平安抵达金陵。

看著那熟悉的巍峨城墙,朱元璋深吸了一口气。

他回来了。

金陵城,奉天殿。

皇太孙朱允炆坐在监国的座位上,脸色有些发白。

他面前的朝臣们已经吵了快一个时辰,从辽东的军费超支,到河南的蝗灾,再到江南士绅瞒报田亩的老问题,一桩桩一件件,都像是无解的死结。

他能做的,只是不断地和稀泥,安抚这个,斥责那个,可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话没有分量。

这些叔伯辈的老臣,表面恭敬,心里谁把他这个毛头小子放在眼里?

皇爷爷已经离京快半年了,音讯全无。

初时还好,可日子一长,各种流言蜚语便如野草般疯长。

有人说陛下在海上遇到了风暴,龙驭上宾了。

有人说陛下被南洋的藩王扣留了,朝廷外强中乾。

人心,已经散了。

就在这时,一名太监连滚带爬地衝进大殿,声音尖利得划破了所有爭吵:“陛下!陛下的船队,到龙江关了!”

“轰”的一声,整个奉天殿炸了锅。

所有官员都愣住了,隨即脸上露出狂喜,惊愕,不敢置信等种种复杂神情。

朱允炆猛地站起身,因为起得太急,险些带倒了身前的桌案。

他扶著桌子,嘴唇哆嗦著。

巨大的惊喜让他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皇爷爷回来了!

这根大明的定海神针,回来了!

半日之后,朱元璋的龙輦在锦衣卫和京营的重重护卫下,缓缓驶入皇城。

当那个枯瘦的身影,在太监的搀扶下,重新坐上那张空了半年的龙椅时,殿內所有官员,包括朱允炆在內,都长长地鬆了一口气。

可他们很快就发现,皇帝变了。

他还是那个不怒自威的洪武大帝,可眼神里,却少了几分猜忌和暴戾,多了些深沉的疲惫!

“允炆,咱不在的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朱元璋开口,声音沙哑。

“孙儿不敢,孙儿……”

朱允炆激动的语无伦次。

“做的不错。”

朱元璋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目光扫过底下噤若寒蝉的群臣:“咱的皇太孙,位置坐得很稳。谁要是不服,就来跟咱说。”

一句简单的话,比任何圣旨都有用。

朝堂上那股蠢蠢欲动的暗流,瞬间平息。

朱允炆的地位,在这一刻,被重新焊死。

然而,安抚完孙子,朱元璋拋出的第一道旨意,就让所有人如遭雷击。

“传旨。”

朱元璋靠在龙椅上,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大殿:“自今日起,废除海禁。”

满殿死寂。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户部尚书张昶第一个反应过来,他几乎是扑出队列,跪倒在地:“陛下,万万不可啊!您定下海禁国策,片板不得下海,断不可废啊!”

“国策”

朱元璋眼皮都没抬,“咱就是皇帝。咱定的规矩,咱自己废不得?”

张昶被噎得满脸通红,磕头道:“陛下,非是此意!海禁乃是为了防备倭寇,更是为了重农抑商,稳固国本。一旦开海,商人逐利,百姓弃农,到时倭寇再起,国本动摇,悔之晚矣!”

“说得好。”

朱元璋竟然点了点头,隨即话锋一转,“张爱卿,你可知上京城?”

张昶一愣:“臣略有耳闻,据说是琼王殿下在海外所建之城。”

“那座城,一年的港口关税,是三百万两白银。”

朱元璋平静地说道,“比我们整个广东布政司一年的税赋,还要多上十倍。”

三百万两!

这个数字让殿內响起一片倒吸冷气的声音。

朱元璋没有理会他们的震惊,继续说道:“咱在南洋,看到的是一眼望不到头的船队,是堆积如山的货物。”

“他们的百姓,顿顿有鱼有肉。”

“他们的士兵,甲冑精良,军餉是咱们边军的三倍。他们没有因为开海而国本动摇,反而国库充盈,民心安定。”

“而我们呢?”

“我们守著万里海疆,沿海的百姓却因禁海而无以为生,只能鋌而走险,沦为海盗。”

“我们坐拥江南富庶之地,国库却年年吃紧,连辽东的军费都拨不齐全!”

“重农抑商?咱看是把商人都逼成了敌人!把百姓都逼上了绝路!”

“传朕旨意!”

“於广州、福州、泉州、寧波、松江,设五处市舶司,准许我大明百姓出海贸易,准许西洋诸国商船前来通商!”

“凡沿海州县,弛禁下海捕鱼,不得再有刁难!”

这番话,砸在那些守旧官员的心上。

他们还想再劝,可看到朱元璋那骇人的眼神。

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们明白,皇帝不是在跟他们商量。

开海的旨意,以最快的速度传遍了东南沿海。

一时间,整个大明南方都沸腾了。

那些被海禁压得喘不过气的沿海渔民,听到消息后,先是不信,隨即抱头痛哭,衝到海边,对著北方磕头。

那些偷偷摸摸做著走私生意的豪商巨贾,更是欣喜若狂!

他们知道,属於他们的时代,来了。

然而,朱元璋的改革,才刚刚开始。

紧接著,第二道旨意颁布:凡大明境內之奴隶,无论是官奴还是私奴,为其主劳作满十年,若无劣跡,由官府考核其德行,通过者,即可脱去奴籍,入我大明户籍。

这道旨意,比开海带来的震动更大。

这不只是给奴隶一个希望,这是在挖整个士绅地主阶级的根!

他们之所以能兼併土地,坐享其成,靠的就是手里有大量可以隨意驱使的廉价劳力。

一旦奴隶有了盼头,谁还会死心塌地地为他们卖命?

朝堂之上,反对的声浪铺天盖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