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二泰拉的新兄弟(2/2)

一万年的重负,一万年的痛苦,一万年的缓慢死亡……全都凝聚在这具枯槁的形体上。

他为之奋战、为之牺牲、为之从死亡中归来的帝国,它的心臟,它的灵魂,竟是如此……

腐朽。

图拉真元帅在距离王座基座还有百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如同雕像般肃立,仅剩基里曼独自前行。

充斥著灰烬的空气灼烧著他的喉咙,帝皇无形的精神重压几乎让他跪下。

但他强迫自己挺直脊樑,如同他无数次在战场上面对强敌那样。

终於,他走到了王座基座之下,抬起头仰望著那具被供奉的枯骨。

“父亲……”

这个词卡在基里曼的喉咙里,乾涩得如同砂纸摩擦。

他还能称呼这具残骸为“父亲”吗?

那个將他创造出来,教导他,赋予他使命的存在,真的还在这里吗?

还是说,只剩下一台依靠痛苦和信仰驱动的庞大机器?

“我回来了。”

基里曼开口说。

“我该做什么?帮帮我,父亲。帮我救救他们,救救你的帝国。”

一片死寂。

只有王座机械的嗡鸣喋喋不休地回应著他。

就在基里曼被绝望的沉默吞噬时,一个声音在他脑海中炸响。

又或者说无数个声音同时炸响。

“我的儿子。”他说。

“十三號。”他说。

“奥特拉玛之主。”

“救世主。”

“希望。”

“失败。”

“失望。”

“基里曼。”

纯粹的概念、情感和信息的洪流粗暴地衝撞著他的意识壁垒,就好像一个垂死的太阳猛烈地坠落在行星世界,他的名字被不断复述。

同时,许多个可怕的未来在他脑海中闪过,一个无限力量的思想发出了无言的命令,要求他去做其中一个,去做全部,还是全都不做。

“父亲!”基里曼哭喊著,被这些思想折磨得痛苦不堪。

一种冰冷的,如同被磨盘碾碎灵魂般的剧痛。

“一个儿子。”

“不是一个儿子。”

“父亲,不是一个父亲。东西,东西,东西。”那些思想说。

“一个东西。”

“一个名字。”

“不是一个名字。”

“一个编號,一件工具,一个產品。”

“未来。”

“过去。”

“復兴,绝望,腐朽。”

基里曼听见那些诡秘的机器发出嗡鸣和尖叫,濒临崩溃;在这个恐怖房间里构成背景音的那些灵能者死前的惨叫,音调和强度正变得越来越高。

没有问候,没有认可,更没有父子间的重逢。

“求求你,父亲!”

基里曼捂著头颅,他感觉有无数个思想降临在他脑海,让他的大脑几乎快要爆炸般剧痛。

无数道目光审视著他,王者、老人、战士、尸体……神圣的、可怕的、黑暗的、凡俗的……

最后在一瞬间恢復了清明。

一切忽然都安静了下来,那些可怕的噪音和念头如退潮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基里曼有些茫然地抬起了头。

在那片永恆燃烧、令人目眩的刺眼金色灵能辉光背景上,一个漩涡毫无徵兆地旋转著成型。

像是一道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的门户。

有一个身影从中跨出。

那是一个皮肤带著暖阳亲吻过般深铜色的男孩,一顶朴素的金色月桂枝冠轻压在他微卷的黑髮上。

他的双眸宛如两片微缩的星宇,星辰在其中燃烧,寂灭,而后新生。

一股难以言喻的熟悉感,如同尘封记忆深处的悸动,瞬间攫住了基里曼的心臟。

有更高大的阴影紧隨著男孩穿越了这道不稳定的金色门户,男孩並非孤身一人——他还牵著一位阿斯塔特的手——

不对,不是阿斯塔特,他长得过於高大,那特徵,那磅礴的生命力……

基里曼的思维瞬间凝固——更像是一位基因原体!

他浑然未觉自己身后,禁军元帅图拉真·瓦洛里安正激动地行著他最虔诚、最隆重的单膝跪地礼,黄金的盔甲在灵光中无声低伏。

“你好啊,基里曼。欢迎回家。”

男孩看著基里曼,嘴角扬起一抹温和得近乎虚幻的微笑,他眼中的星辰也仿佛焕发出新生的璀璨光辉。

他的声音十分清澈:

“我从第二泰拉上给你带了个新兄弟回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