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焦糖」（6K）（2/2）
在车上，路明非试探性地问道。
“需要尼欧斯阁下本尊的最高权限。”
星语的回答同样迅速，同时也在路明非的预料之內。
载具最终停靠在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通道入口处——
这条通道本身，就是那数个环绕巨球的巨型圆环的支撑结构，如同一根横跨虚空的桥樑，连接著主舰体与那位於最末端，仿佛小型星球般的巨型结构。
而当路明非踏上这条通道时，才能体会到其规模的恐怖——
脚下的金属桥面宽阔得足以让泰坦並肩而行，而两侧是深不见底的、被人工力场约束著的虚空。
而前方——
路明非抬起头，纵然是他那原体的视觉，也几乎无法一眼览尽它的全貌。
它就像是一颗被禁錮在此的小型星球般，数个巨大到难以想像的金属圆环以复杂的角度和轨跡环绕著它缓缓公转；
而它们本身就是工程的奇蹟，其表面蚀刻著无法理解的古老符文，流淌著幽蓝色的能量光流。
被它们拱卫在中心的那颗巨大如星球般的金属圆球，它的表面则覆盖著不断变化、像是海洋般的复杂纹路，散发出一种低沉、几乎要震碎灵魂的嗡鸣；
一种纯粹到极致的、近乎法则本身的能量威压从中瀰漫开来，让周围的空间都呈现出细微的扭曲感。
站在它的面前，即便是基因原体，也感受到了一种渺小感，仿佛在仰望一个自身无法理解，也无法掌控的宇宙奇观。
塔拉辛则是静静地站在一旁，幽绿的目光注视著那巨大的圆球，仿佛在欣赏自己博物馆中最珍贵的藏品之一。
“天启號的能量核心？动力引擎？”
路明非轻声自语，但却没有得到星语的任何回应。
他感受到了从那个庞大金属圆球深处传来的磅礴能量波动，仿佛能够灼烧灵魂般灼热。
如果那里是天启號这艘战舰的核心能源所在……那又会是怎样鬼斧神工、超乎想像的人类巔峰技术所创造的……
引擎？能量核心？
一旁的塔拉辛仿佛能读到他心中的惊嘆，发出一阵悠长而复杂，混合著讚赏与某种更深沉情绪的嗡鸣。
他的语调仿佛在咏嘆一首讚美诗般：
“何等强大而炽热的『核心』啊，如此纯粹、如此暴烈、如此……渴望自由的力量。”
“能將它禁錮在这金属囚笼之中转化为有序能源的『生灵』……”
“必然是拥有神祇般的傲慢与知识……並且能將它付诸於现实的压倒性力量。”
“这样的『生灵』，除永恆者外，在这个宇宙屈指可数……”
无尽者的语气充满了毋庸置疑的敬佩。
这番话终於让路明非按捺不住心中的疑问，他转过头，目光锐利地看向塔拉辛：
“无尽者，你似乎……知道些什么。关於它，关於这力量的本质。”
然而，塔拉辛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这位古老的死灵霸主非常乾脆地、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回答道：
“我不知道。”
路明非一愣，这个回答过於直接，甚至带著一种刻意为之的突兀感。
就在他准备再次开口时——
塔拉辛那原本总是带著谐趣与玩味的声调，第一次染上了一种近乎严肃的、金属般冷硬的质感。
他微微转向路明非，幽绿的眼窝光芒似乎都凝固了。
“我只能『不知道』，路明非·卡托斯阁下。”
无尽者重复道，每一个音节都清晰无比，“因为一旦我『知道』了……那么你我之间此刻这种难得的、基於『无知』的和平与相对平等的交流，就会瞬间荡然无存。”
“而我的……某些『本能』，会迫使我去做一些非常非常不礼貌，而且会让你我立刻成为死敌的事情。”
他的话语中蕴含著一种不容置疑的沉重，一种远超玩笑的边界感。
“所以为了我与人类之主、与您之间的交易，为了我们都能继续享受这次有趣的会面……”
“你只需明白——我，『不知道』。”
塔拉辛微微頷首，將那冰冷的、非人的目光重新投向那巨大的能量核心。
“……”
无尽者这段充满警告与暗示的话语，则仿佛在路明非那属於基因原体的超凡思维中激起了滔天巨浪。
无数由帝皇亲自授予的关於宇宙古老歷史的隱秘知识碎片，与塔拉辛的话语，与塔拉辛身为太空死灵种族背后的隱秘……
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浮现出狰狞的轮廓，路明非的目光猛地重新投向那巨大的圆球，金色的瞳孔因震惊而微微收缩。
“不会吧……父亲……搞这么大……”
他强行压下了內心那无声的吶喊，不让自己脸上露出任何异样神色，保持著虚假的平静；
但看向那巨大金属圆球的眼神中明显多出了几分凝重。
就在这时，塔拉辛那金属摩擦般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沉重的沉默，语气恢復了往常的轻鬆与优雅，仿佛刚才那番危险的对话从未发生。
“那么，我亲爱的原体，看来我的任务已经圆满完成。”
他微微摊开手，“『天启號』已安然交付於您手中，也是时候该告辞了。索勒姆纳斯博物馆的日常维护工作可离不开它的馆长。”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將翻腾的心绪彻底压下，展现出原体应有的气度与礼节：
“感谢你的『送货上门』，无尽者塔拉辛。这次交易……令人印象深刻。”
“另外我觉得该提醒您一下，按照你与帝皇陛下的约定……你似乎还有一件名为『量子弹弓』的藏品还没送到哦。”
“我当然会送到的，原体，如果在我能力范围之內，我找到它时应该还会做一些修补……作为附赠服务。”
无尽者塔拉辛微笑道，“到时候我希望你至少能有一个听从你指挥的世界能够接收並使用它……毕竟那些穿红袍子的傢伙们有那么一点古板和贪心，对吧？”
“你还真是了解帝国啊。”
路明非无奈地笑了笑，不说“量子弹弓”，就他的军团和现在的这艘船，估计都能跟机械神教闹出不小的矛盾和衝突。
“我还要额外感谢你提前支付的那件藏品，”塔拉辛似乎刚想起来，愉快地补充道，稍微摇了摇手中的权杖，“它確实是一件充满歷史故事性的珍贵藏品，我会负责做好它的安保工作，同时也希望它会给我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新藏品。”
“同时请你放心，我返回后便会立刻整理一份我认为价值相当的藏品或服务清单，儘快为您送来。我相信，我们之间友好而互利的往来，这才仅仅是个开始。”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对未来的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无数场有趣的交易在向他招手。
“我很期待你的清单。”路明非頷首，语气不卑不亢。
“那么，就此別过。愿你在这个混乱宇宙的航行一路顺风，路明非·卡托斯阁下。”
塔拉辛优雅地行了一个告別礼，下一刻，他周身的空间开始微微扭曲，一种非人类的传送技术被启动。
当冰冷绿色的闪电跳动著亮起，隨即又带著跃动的绿色火焰熄灭后，无尽者的金属身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跡。
同时，星语调出了影像：
那艘顶著金字塔如弯月般的太空死灵舰船，在一道幽绿色的光芒闪过后消失在了原地——
那是属於太空死灵族群的超光速航行方式。
“……”
路明非停留在原地沉思了半晌，隨后作出决定，准备让星语撤销掉无尽者塔拉辛的访问权。
虽然他跟对方“相谈甚欢”“谈笑风生”，对方也表现得友善风趣，但其始终是一个活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异形霸主；
终究还是要提防的。
就在他准备向星语下达他登舰后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命令时——
一个与他登舰以来所听到的截然不同的声音，带著一丝毫不掩饰的困惑和打量，打断了他。
同样是来自这艘舰船的本身，但却不再是那绝对平静、毫无波澜的冰冷合成音。
它变得清脆，带著一种鲜活的人性化情绪，甚至有点……莽撞的好奇。
路明非猛地一怔，只见在他面前的通道里，空气中无数幽蓝色的光点迅速匯聚，勾勒出一个栩栩如生的全息投影。
那是一位身披流线型、充满未来感服饰的少女形象，她的眼眸如同最纯净的蓝宝石，此刻正微微蹙著眉，用一种近乎无礼的、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著面前这位高大的原体。
她歪了歪头，投影出的髮丝仿佛在无风自动。
“你是『焦』的儿子？可长得也不像啊……”
少女形象的“星语”冷不丁地开口，语气里充满了直白的疑问：
“『焦』他没亲自来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