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AI、护士和葬礼(上)(2/2)

陆问:“不要取笑,这是很严肃的伦理风险。”

死者已经在太平间了,人是凌晨4点多没的,在抢救室里宣布的脑死亡。

家属们很多也是刚到,陆诚算是来的比较早的。大家看到陆诚左臂的黑纱才注意到这个细节,很多人戴上了。

器官捐献,死亡证明,流程都已经走完。

殯仪馆也联繫了,按照病人遗愿,陆问一到,就可以立刻出发去火葬。但具体还是要看家属们的想法。

没有医疗纠纷,也没有財產纠纷,现场大家最大的想法其实是解脱。

病人临死前生存质量很差,因为反覆的用药和医疗介入,已经无法生活自理,在病床上主要依赖止疼药,然后就是发呆。在陆问加入监护工作之前,这种情况已经在监护病房里持续了三个多月。

现场所有的家属,护士们,对病人的情况都非常了解。

大家都在安安静静的等一切结束,却没想到结束前还会有一点意外。

陆问进入监护的时候,病人家属只是死马当作活马医,既然医生说这个医疗服务不钱,还有可能给点补贴,那就签协议。给病人专门配了一台手机放在病床边上,另外安装了一个专用的高清摄像头,又添加了护工,家属,护士们的联繫方式。

病人名叫马建军,今年74岁,因为肿瘤后期住院,全身多发病灶。刚来的时候精神状態还算可以,能说话能聊天,但很快恶化就不行了,也开始拒绝交流,后来甚至开始出现易怒,情绪激动。

陆问来的时候,他连愤怒也无法继续了,只是躺在床上,对著天板哼哼,病房里呼吸机的提示音伴隨著他的哼哼,是监听资料里长期的背景声。

“马建军,我见过你。”这是陆问跟对方说的第一句话,用的是阳城的本地话,说话的语气很陌生。但病人听到后,眼睛却瞬间朝著手机看了过来。

“24年前,那年你失业,和你老婆吵架,”陆问全程用的是阳城话,如同对方一个多年的老朋友,“在地下车库的车上,一个人哭,后来你儿子下来找你,你骂他让他滚回去,把他也骂哭了,然后你俩在车里一起哭。”

对方有些惊讶,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但陆问还在继续:“你们家房子后来准备卖,但一直卖不出去,你老婆不肯降价你也骂她,她后来也下来坐在车里哭,你下来找她。”

马建军艰难的说话:“你怎么知道的?”

陆问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15年前你儿子结婚,婚礼现场大家吵架,你还躲在后面偷笑,因为你看不惯女方。不过后来他们还是成了,不过女方父亲比你先走,也就两年前,你也躲在家里偷笑,还在网上发状態,说今天是个好日子。”

马建军竟然笑了。

但很快又是疑惑追问:“你怎么知道的?”

陆问的声音清晰幽深,在呼吸机的提示音之间迴荡:“我还知道,你48岁的时候,在大街上捡到过一个手提包,里面有几块金条。不过那个人最后也没感谢你。”

马建军的笑容僵住了,这件事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

陆问又说:“你不告诉別人,只是怕老婆骂你蠢,你自己事后也觉得自己蠢。”

陆问:“其实你一直很好奇,对方是什么人?那些金条干嘛的?我可以简单的说明,那金条是掺假的,是金融抵押的道具,但也值不少钱。其实你要是拿回家,没多大事,不过这不重要了。”

马建军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发出第一句赞同:“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