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终偿所愿(2/2)

张仲山和张山跟在一旁,张仲山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张老四肩上,笑声爽朗洪亮,仿佛驱散了连日笼罩在张家上空的阴霾。

张云走在中间,手里紧紧攥著那本破旧的《三字经》和那块光滑的梨木识字块。冰凉的木头贴著掌心,却像烙铁一样烫。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张家那间低矮的茅屋里已瀰漫开一种不同以往的紧张与期盼。

灶膛的火光映著王氏忙碌的身影。她小心翼翼地从瓦罐里舀出比平日多一倍的糙米,又格外珍惜地切了几片薄如蝉翼的野猪肉。

锅里翻滚的粥水冒著热气,带著一丝难得的油腥气。

张老四蹲在门槛上,粗糙的手指一遍遍摩挲著昨夜翻出来的一块半旧但洗得发白的粗布。

王氏熬了半宿,借著微弱的油灯光,用细密的针脚给张云赶製了一件新“学服”。

虽然依旧是粗布,但浆洗得硬挺,一个补丁也无。

“云娃儿,快些吃。”

王氏將一碗稠粥推到张云面前,里面零星点缀著几颗米粒大小的肉丁。

“去了族学,要听夫子的话,莫要与人爭执,好生念书,莫辜负了族长和夫子,还有你二爷的恩情……”

她絮絮叨叨,眼圈又有些发红。

张云用力点头,捧起碗,滚烫的粥顺著喉咙滑下,暖意驱散了清晨的寒气。

他穿上了那件新制的粗布短褂,虽然浆得发硬,摩擦著皮肤有些不適,却让他挺直了腰背。

张谷拄著拐杖,將昨夜悄悄削好、打磨得光滑的几支细竹管递给张云,权当是笔。

又塞给他一小块用油纸仔细包好的炭条。

“云娃儿先將就使……等……等哥腿好些了,想法子给你弄点正经笔墨。”

张老四没说话,只是默默拿起张云昨晚连夜製作的用於练习写字的小沙盘,用旧布包好,塞进张云怀里。

那沙盘里的细沙,是他昨夜在溪边淘洗了许久才弄匀净的。

“去吧!”

他声音低沉,只吐出两个字,眼神复杂地看了张云一眼,便背过身去,拿起锄头走向田埂。

王氏拉著张云的手,一路送到了村口通往祠堂的青石板路。

张谷拖著伤腿,坚持送到了祠堂院墙外那株老槐树下,才停住脚步。

“云娃儿,好好读书!”

他用力拍了拍弟弟单薄的肩膀,眼中是沉甸甸的嘱託。

张云深吸一口气,怀抱著沙盘和竹管炭笔,踏入了张氏族学那扇气派的黑漆大门。

门內是一个方正的天井,青砖铺地,收拾得极为乾净。

正对著大门的是供奉著孔圣人牌位的正堂,也是讲学之所。

东西两侧各有几间厢房,应是藏书和夫子歇息之处。

空气中飘散著淡淡的墨香和旧纸的气息,与张家茅屋里的烟火霉味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