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韩明远出招!(2/2)

嗤笑声后,她声音不大却刚好让周遭人听见:“让个杂役牵头?韩先生是不知道,上次他连茶盏都认不全呢。”

此话一出,旁边几个侍女纷纷低声嗤笑。

这看似在贬低孟泽,但实际上已经是对韩明远的威严有了挑衅之意,然则韩明远却是如若无闻一般。

孟泽闻弦知雅意,立即拱手沉声道:“是,韩先生,学生定会办好差事。”

此话一出,另有人急了。

文书先生谷俊冷哼一声,道:“韩先生,筹备雅集可不是搬货扛包,邀请函的措辞、茶席的排布,都得合乎风雅,怕是……”

话没说完,却满眼都是“孟泽不配”的意思。

韩明远抬眼看向孟泽,轻声道:“他们说你不行,你觉得你行不行?”

孟泽笑道:“倒也没有什么难的,学生自然能行。”

谷俊闻言冷笑一声道:“大言不惭,你一个杂役,懂什么雅集!”

孟泽看向谷俊,笑道:“学生虽然帮著干些杂役的事情,但不代表学生便是杂役,家父是孟家四子,学生虽然是庶出,但也是姓孟的。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办雅集之事,学生还真是略懂一二,不过却是得请先生也指点指点。”

谷俊呵呵冷笑,道:“哦,倒是要洗耳恭听了。”

孟泽上前一步,没有先回应谷俊的嘲讽,反而对著韩明远拱手道:“学生以为,需分三步:”

“其一,定雅集主题。

既是『秋茶』,当以『品新茶、赋秋诗』为主线,需先让文书先生擬三则邀请函草稿,突出『新茶自浙东运来,秋叶覆阶』的意趣……这得劳烦两位先生费心。”

他转向文书先生,语气平和却带著敬意,“学生记得先生曾写过『茶烟绕榻秋声远』的句子,若能化用入函,定能引名士动心。”

老秀才愣了愣,那是他去年落魄时写的残句,竟被这少年记住了?脸色稍缓,没再反驳。

“其二,备茶席与乐舞。”

孟泽转头看向侍女们,目光落在莲儿身上,不卑不亢道,“莲儿姐姐点茶技艺扬州闻名,雅集当日需你主泡『龙团胜雪』;

另两位姐姐的琵琶与旋舞,可配秋诗吟唱……只是昨日我见库房里的茶碾有些鬆动,需提前修好;

舞衣的飘带也磨破了边,得赶紧补绣,免得失了体面。”

他没提莲儿的嘲讽,只摆事实、分职责,既点出她们的长处,又指明需补的疏漏,堵死了“敷衍了事”的藉口。

莲儿刚到嘴边的嘲讽哽住了。

她最在意名士们的目光,若因茶碾鬆动、舞衣破旧出了丑,传出去才是真的丟人。

她低头摆弄著袖口,指甲暗暗掐了下绢布,眼里闪过一丝不服,却终究没再说什么。

“其三,理场地与杂务。”孟泽最后看向杂役们,“邹金水,你带人清扫『听汶榭』的匾额,去年的蛛网结得厚,得擦亮些;

其他人把园里的残荷清了,换上新采的木芙蓉,桌案按『品字』排布,每席配三只越窑盏——学生昨日见库房有备用的,可先清点出来。”

杂役们见他分活具体,连细节都想到了,纷纷点头应下。

韩明远始终没插话,只看著孟泽一圈话下来,原本鬆散的人群竟有了几分秩序。

文书先生开始琢磨诗句,侍女们低头盘算茶器修补,杂役们已经挪步想去库房。

末了,孟泽看向韩明远:“这些只是初步打算,若有不妥,还请先生示下。”

韩明远端起茶盏,指尖终於离开盏沿,心下微微有些吃惊。

他原本拋出孟泽,让文书以及侍女的矛头指向孟泽,孟泽被针对,自然会锋芒毕露的反击。

如此一来,眾人便不会一致抵制自己这个新掌柜。

而等孟泽与文书、侍女们针锋相对之时,自己作为和事佬直接控制大局,这样子所有人都会下意识服从自己了,如此自己便算是彻底掌控住了雅集园了。

没想到孟泽不仅没有针锋相对,却像温水漫过石头——看似柔和,却稳稳地將各方都纳入了轨道。

面对文人,孟泽用尊重与专业打破轻视;

面对傲慢的侍女,他则是用“顾全其体面”的方式拿捏软肋;

面对卑微的杂役,却是用具体指令凝聚了人心!

这一局,孟泽接住了。

而帐房里的晨光,似乎也比刚才亮堂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