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大雅!(2/2)

山瑞华有些惊讶道:“启瞻,孟家雅集园的格调是真不错啊,怎么在扬州寂寂无名?”

韩明远亦是有些吃惊,这些时日他主要主要在处理雅集园往日帐务,出入亦是在侧门,並没有从大门进入。

虽然孟泽每日跟他匯报洒扫尘除的工作,但他以为也只是常规准备而已,並没有亲眼看到变化。

倒不是他不关心,主要是山瑞华说要谋取学正一职,到时候带他去州学,因此他对雅集园的事情上的心思的確是淡了一些。

这会儿一看,的確是耳目一新。

韩明远四处看了看,与山瑞华道:“之前与扬州其他的园林也无区別,甚至有些衰败欠缺打理。

近些时日主要是孟泽带著人在打理,想来是他的功劳。”

山瑞华惊讶看了韩明远一眼,点头道:“启瞻,你没有看错人,这个孟泽的確是个人才。”

韩明远笑了笑,引路进入主厅,主厅的设置更是让山瑞华眼睛大亮。

山瑞华指尖轻轻抚过案上的素麻桌布,目光扫过那插著芦苇的青瓷瓶,忽然朗声笑道:“妙!实在是妙!”

韩明远亦是眼睛微亮,笑道:“景焕兄,妙在何处?”

山瑞华转向韩明远,语气里带著难掩的讚嘆:“启瞻你瞧,这主厅的布置,竟半点不见当下扬州园林的俗套!

如今扬州城里的雅集,不是拼命往案上堆金描银的器皿,就是恨不得把亭台楼阁的景致全缩到屋里来,匠气重得压人;

可你看这儿,长案疏朗,桌布是粗麻的,却洗得乾乾净净,透著股子本真的素净。”

说著,他走到青瓷瓶前,看著那几枝带著水汽的芦苇,眼中更亮。

“就说这插,汴京的勛贵府邸里,插的不是西域进贡的奇,就是御苑里掐来的珍品,枝要修得一丝不苟,叶要摆得纹丝不动,讲究个『贵气逼仄』;

可这芦苇,野趣得很,穗子还带著晨露,插在素净的青瓷里,倒像是把城外的秋光直接挪进了屋,疏朗又鲜活,哪有半分刻意?”

再看那白瓷茶具,他拿起一只茶杯,对著光转了转。

“汴京的茶器,要么是汝窑的天青,要么是定窑的白瓷描金,虽精致,却总像隔著层琉璃,透著股『供著看』的矜贵;

可这杯子,白得朴素,杯沿光溜得像被晨露磨过,握在手里温温的,倒像是邻家寻常物,却让人觉得踏实。

喝茶本就是舒心事,哪用得著那么多繁文縟节?”

他又望向窗欞,阳光透过新换的窗纸,在案上投下淡淡的光斑。

“还有这窗纸,汴京的楼阁爱用织金纱,要么就是厚厚的锦缎帘,拉上嫌暗,掀开又太晃眼。

这儿倒好,纸是薄的,却不透亮得刺眼,光漫进来,刚好落在案头那片留白处,连光影都成了景致的一部分!

这等巧思,比汴京那些费尽心机雕樑画栋的,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最后,他环视一周,感慨道:“说到底,汴京的风格是『堆』出来的。

用名贵器物堆出气派,用精巧技艺堆出华美,看著热闹,却少了点透气的地方;

可这儿的布置,是『减』出来的,减去了俗艷,减去了刻意,剩下的全是筋骨和清气。

这般格调,看著不张扬,却耐得住细品,寻常匠人做不来,便是汴京那些自詡懂风雅的,怕是也未必能参透这『返璞归真』的妙处啊!

明远,那小子在哪里,快让他来,我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见他了!”

韩明远没有如同山瑞华见过那么多名贵物件,但终究是个读书人。

山瑞华一说,他顿时了解了其中的妙处,再看一看这周边布置,竟是觉得处处都熨帖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