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別提钱(2/2)
“奇了大天了,你还懂这?连牌子都叫的出来?可不应该啊?他们家今年刚在胡建买的新厂,这头茶进京不满一月,外面都还没卖呢!”
正在看文件的张磊一愣,仿佛见了鬼似的看向林默。
而林默则装作一副高人模样,笑而不语,只顾品茗食点。
“没问题!现在就缺一纸批文了!”
张磊很快审完面前几十页委託代理、注资证明等一堆文件。
“今天攒的局请的还是那位孙主任?”
“不是他,你公司资歷不够,之前找他只是试试看,不过现在看来你要是想儘快拿到涉外批文,得找硬关係!”
“硬关係?”
林默声音明显一顿。
“哎哎哎,別多想啊,公司章程都是我全程草擬的,能不知道你的底啊!”
张磊连忙解释。
“今天这位怎么说呢,他要是肯点你几句,比你瞎跑管用多了!但帮不帮的我也说不准,你先做好心理准备。不过这次要是没戏,那批文这事儿想在月內办成……我看悬。”
“到底是谁啊,这让你说的神神叨叨的,好奇心都被你吊起来了。”
也不知带的钱够不够。
林默掂量著手里刚塞了五沓新票的牛皮袋,眉头微蹙的看向张磊:
“磊子,你透个底,今天这位……你確定不是哪个衙门口的?”
张磊信誓旦旦的举起三个手指:
“我发誓!绝对不是!”
“就是大院的一位长辈,早些年……咳,经歷比较特殊,退下来有日子了。不过他人脉广,威望高,但我保证跟那些个衙门口不是一路。”
林默听完,心里那点因“送礼”而產生的膈应感才散了。
他自嘲地扯了下嘴角,脑中飞快闪过前世的碎片——
那些关於严打吃拿卡要、修订法律的新闻標题在记忆中早已模糊不清,具体哪一年更是记不准了,但他无比確定,眼下这根弦,绷得远没有后世那么紧,尤其是对这种“非衙门口”的模糊地带……至少这两年,还没变天。
有了这层底,他手上装钱的动作更稳了些:
话是这样说,不过这礼数上面不能缺,备著总比抓瞎强。这年月,甭管谁,香火供足了,门总归是好进些。至於收不收……那是人家的事。
把钱装好,將牛皮纸袋放在了矮几上。
“不过话说回来,这位长辈我也有好几年没见了。名字……不提也罢,反正外面都叫他……”
“九叔您怎么来了?”
就在这时,门外响起女子惊喜的声音。
“九叔来了,我们出去迎迎吧。”
说话间,二人起身出门。
当先映入林默眼帘的是名五十上下的男人,面膛清癯,眉眼深邃,身形清瘦却挺拔。一身灰布中山装虽袖口微磨,却浆洗得洁净。腕上一串紫檀念珠,衬得既有儒雅的书卷气,又藏著股不怒自威的沉稳底蕴。
在他身后跟著个美妇,容貌上看不出年纪,但根据气质判断,应是过了三十,一身素色旗袍剪裁得体,勾勒出匀亭身段,不见半分赘余。
二人此时正在和一名二十出头的姑娘寒暄。
姑娘一身松垮的黑色皮衣敞著怀,里面白t恤印著歪歪扭扭的英文,牛仔裤膝盖磨出破洞,脚下蹬著双马丁靴。头髮挑染了几缕惹眼的金,站在那里,像株带刺的玫瑰——疏离与桀驁。
王菲菲!
林默一眼就认出来了这个未来的金曲天后。
见几人回头,张磊赶紧恭敬道:
“九叔,音梦姐。”
林默不知道能不能跟著叫,所以只是微笑著点了点头。
“九叔,既然您还有事儿,那您先忙,那边还有桌音乐圈的朋友,等会我再过来给您敬酒。”
王菲菲说完,笑著跟那名美妇打了声招呼,隨后撇了林默和张磊一眼,点了下头转身离开。
好傢伙,这才20多岁啊,就这么有疏离感了,看来是天生的桀驁不驯啊。
林默望著远去的背影心中暗嘆。
说话间几人有说有笑的进屋。
九叔看向张磊时,脸上还带著慈爱,可转向林默的瞬间,目光扫过矮几上鼓囊囊的牛皮纸袋后,眉宇间顿时掠过一丝不悦。
眾人分宾主落座。
美妇一双杏眼灵动的在几人身上一扫,当看到牛皮纸袋和墙角的茅子后,眼中流露出疑惑神情。
张磊这孩子呀,怎么也犯起糊涂来了呢?不行,得找个机会悄悄点他一下。
美妇笑著开口: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我就安排上菜,来人,把桌上这些先撤掉吧。”
这声音酥软中带著点清甜的尾调,像浸了蜜的温水。
真是奇了,怎么又碰到个从宝湾来的?之前是徐若晴,今天是这位……
门被推开,几名绿袍少女进来撤走了茶点。
不多会儿,一个烧著炭的铜锅被端了上来。
隨著爆肚、它似蜜、芫爆散丹、炸灌肠四样热菜上桌,几盘冻切羊肉和羊尾油也被端了上来。
美妇拿起装二锅头的白瓷酒壶,张磊刚要伸手,被她一把按回座位。
她给每人酒盅斟满,自己先端一杯,眉眼带笑看向林默:
“九叔和小磊都不是外人,这位林小哥倒是头一回见。既然进得了这门儿,那就是自己人。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胡音梦,暂时管著这里,你跟著小磊叫就好。”
“音梦姐好,我叫林默。”
林默起身,酒盅略低於胡音梦碰了下,一饮而尽。
这不卑不亢的劲儿,倒是让主位上闭目养神的九叔,眼皮跳了下。
“林默啊……於繁茂处守静,是个好名字呢,跟这里倒蛮搭的。”
胡音梦微一沉吟,笑意漫上眼角。
“音梦姐过誉了,取这名儿是爸妈说我刚出生时一天到晚哭个不停,所以想让我安静点。”
林默双手举杯,胡音梦给他斟满。
“小林子倒是个直肠子呢,现在这样的年轻人可是不多了,是吧九哥?”
说著,胡音梦端起酒杯笑著看向主座。
“嗯,”
九叔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把酒喝下。
跟张磊也碰过杯后,胡音梦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找话聊,语气始终温温的:
“听小磊说,你是从明洛来的?那边现在天气怎么样呀?燕京这阵子热得反常,怕你不习惯。”
“……”
不大的屋內,一人说,两人应,一人不语,气氛有些闷。
这时,几名绿袍少女端著几盘素菜进来,並帮眾人清理餐盘。
趁著乱劲儿,胡音梦微微侧过身,朱唇凑到林默耳边,香气如兰的轻声吐出三个字:
“別提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