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这个婚我不结了(2/2)
陈建伟訕訕一笑,他下意识將母亲当成40年后的老太太了。
现在才40来岁的老母亲,挑一担百来斤的稻穀,在山路上也能健步如飞呢。
穿过铺著青石板的天井,陈建伟跨过门槛,进到厨房里拿木盆打了水,回到院子里简单的洗漱一番。
在阳沟里倒了水,回厨房盛了饭菜——饭是白米饭,菜是辣椒炒小西红柿——陈建伟来到堂屋门外坐下,一边慢条斯理的吃著,一边打量著这栋在后世早拆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
老房子主体坐北朝南,西厢是厨房,东厢是父母的臥室。整栋房子三面外墙为石块砌成,正面和其他地方都是木质结构。
陈建伟兄弟四人的房间,则分別位於天井的东面和南面,连同杂物间,以及西面的柴房、牛栏、厕所兼猪圈一起,围成一座典型的南方四合院。
“你快点吃,吃完今天和二毛、三毛一起把秧田稻草挑回来,趁没落雨到园里堆起来。日子近了,我和你爹今天要分头报客去。”
何秀丽餵完猪,见陈建伟吃个饭慢吞吞的,又大声催促起来。
日子近了?报客?
陈建伟动作一僵,手中碗筷差点摔地上。
他艰难的扭过头,目光在堂屋板壁上扫了几眼,就看到神龕左侧,伟人画像下方掛著的日历本,那翻开的粗糙纸面上赫然印著——
阳历:1987年10月10日。
农历:丁卯年八月十八,周六。
宜:破屋,余事勿取。
忌:诸事不宜。
狗日的贼老天,为什么偏偏让自己重生到这个点,就不能早两年吗?
陈建伟面色苍白,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起来,刻意迴避的记忆如潮涌来,瞬间將他吞没进去。
这一年,自己二十岁。
去年父母托屋后王伯娘说媒,同邻乡邻村的田双英定了亲,婚事就在今年农历十月初六,只有不到俩月时间了。
婚前两人也接触过多次,对彼此的性格有所了解,虽然都有这样那样的些微不满意,但架不住两人都馋对方的顏值和身子啊。
再说了,这年代农村的婚姻,哪有什么自由恋爱,哪有什么心心相印,不都是婚后慢慢磨合么。
大不了,婚后吵个几年,打上几架,也就能好好过日子了。
婚后的生活也正如这年代大部分农村新婚夫妻一样,两人性格都极为强势,常就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三天一小吵,十天一大吵。
若只是如此,倒也正常。
可是婚后一个多月的一天,陈建伟遭遇了人生中最恐怖的经歷。
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天他去帮队上一户人家修葺快要倒塌的猪圈,晚上喝醉酒回家太晚,夫妻俩又大吵一架。
陈建伟借著酒劲將田双英狠狠推翻在地,自己爬上床呼呼大睡过去。
深夜里,陈建伟忽然被脸上传来的剧痛惊醒,就看到妻子在昏暗的煤油灯光下,手中挥舞带血的菜刀,状若疯魔般朝自己劈头盖脸砍过来。
被酒精麻醉的身体无力反抗,他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嚎叫,双手拼死挡在头上。
幸好父母和弟弟们被叫声惊醒,田双英扔下菜刀夺门而去,陈建伟这才捡回一条小命。
这次剧变,让陈建伟从十里八乡有名的俊后生,变成了一个几乎能止小儿夜啼的鬼面人。
后来长达四十年的人生中,陈建伟每每想到此事,都不由浑身战慄。
不行,这个婚不能结!
自己重生一回,绝不能在今后的某一天深夜,再承受一回这样的苦痛和惊惧。
陈建伟猛地站起来,大步走到厨房,將碗筷搁在灶台上,满脸严肃的对母亲说道:
“妈,这个婚我不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