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赣江水(1/2)

话说陈福这一行人,自六月初一动身赶赴京城送信,一路紧赶慢赶,沿途所见景象,实在让人心生感慨。

崇禎二年六月,天气闷热得如同蒸笼,北江水裹挟著热气,推著一条中型客货船顺流而下。

船过了韶关,眾人踏上了梅岭古道的路,汗水滴落在石板上,瞬间就蒸发不见。

陈福领头,七个陈家子弟背著行李,脚步不停。不出十日,脚底还残留著山路的坚硬触感,人已经站在了江西大庾的码头边。

赣江在眼前铺展开来,水光晃眼。

日头毒辣,江面上却格外热闹。漕船笨重地挪动著,客船则精巧些,窗格里人影晃动。最多的还是商船,各式帆檣挤挤挨挨,几乎遮蔽了半边天空。

號子声、摇櫓的吱呀声,种种声响混杂,充斥整个码头。

“嗬!”陈庆扒著船舷,看得眼睛都直了,“这江水,这船!比咱们珠江的阵仗还大!”

陈玖也伸长脖子,脸上满是初次出远门的新奇:“这水路果然气派。你看那漕船,吃水那么深,得装多少皇粮!”

陈福没接话,正低声和船老大交代事情。船老大是个精瘦的岭南汉子,皮肤黝黑,眼神里透著常年跑水路的精明。“地方都给您腾出来了,福爷放心。船稳当,顺水下去,快得很。”

行李稳妥地安置在货舱角落,盖好了油布。船缓缓离岸,匯入那浩浩荡荡的船流之中。陈庆和陈玖嫌船舱里闷热,依旧靠在船头栏杆上,看著两岸青山缓缓后退,欣赏这千帆竞渡的盛景。

船顺流而下,走得倒也顺畅。陈庆看著一艘巨大的漕船擦著自家船帮过去,激起的浪头让小船晃了几晃。那漕船船头,一个中年船工正猫著腰整理被江水打湿的缆绳,手臂上筋肉虬结。

“老哥,辛苦!”陈庆搭话,带著岭南口音的官话还算清晰,“这赣江上,天天都是这般景象?真真是盛世水路啊!”

那船工抬起头,抹了把脸上的汗水和江水,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他扯了扯嘴角,算是回应陈庆的热情:“后生仔,看著热闹罢了。”声音混在江风里,有些模糊,“闹腾?那是催命!今年的漕粮,比往年催得紧了一个月都不止,上头著急,下头就得拿命去填。你听听这水声,”他指了指船底哗哗的激流,“都透著一股子焦躁。累死个人哟!”

陈庆脸上的兴奋淡去了些,下意识望向那远去的漕船,它吃水极深,船帮都快没入水里了,行色匆匆。

船舱里闷热,一个穿著半旧绸衫的老商人踱到舱门口透气,正好听见船工和陈庆的对话。他约莫五十多岁,头髮白,脸上皱纹很深,但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扫过陈福一行人,尤其在气度沉稳的陈福身上多停留了一下。

“何止是催得急?”老商人嘆了口气,踱到陈庆他们旁边,背靠著舱壁望向江面。

陈玖好奇地问:“老丈,听您口音,是北边来的?”

“嗯,贩点南方货物,回京城去。”老商人点点头,目光扫过江上密密的船影,声音压得更低了些,仿佛怕惊动什么,“后生们这是要去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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