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1/2)

陆东楼这番言论好似一滴水落入滚烫沸油, 激起满室惊颤。

“陛下,万万不可!”

兵部尚书第一个跳出来反对:“漠北乃我朝抵御胡人南下第一道防线,军事重地, 历任总兵无一不是忠臣悍将, 以血肉之躯铸就边境之堡垒, 怎能将此重任交于一介女流之手?”

他毫不畏惧顶上陆东楼阴沉冷厉的目光,慷慨陈词:“陆同知, 你乃陆指挥使长子,陛下心腹,安插在漠北的眼线耳目,怎能伙同梁宪隐瞒其身体状况, 知情不报,还放任他在遗表中上书此等大逆不道之言?漠北是朝廷的边境要塞,不是他梁宪的私人封地!”

“陛下,臣倒与石尚书有不同看法。”

吏部侍郎收到同安公主的眼神示意,飞快在心中打好腹稿, 上前对奏。

“梁将军守边三年, 连战大捷, 屡次拒胡人于关外,使朝廷不必发兵远征,一来一去不知节省了多少人力财力,兵卒粮草, 足以见其之忠君爱国,带兵有方, 人品才干有目共睹。”

“这样一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忠臣良将,在遗表中大力推荐其女承袭父业, 必定是出于一片公心,毕竟梁娘子要战功有战功,要声望有声望,若由她直接继承边境总兵一职,不但能安抚当地军民惶惶不安之心,更能对漠北胡贼起到震慑之威,平稳过渡,一举两得啊。”

兵部尚书怒目而视:“这成何体统?若是梁将军尚在人世也就罢了,他愿意纵容女儿胡闹,反正打了败仗自有他来承担。但梁娘子今年才多大?不过侥幸打了几场胜仗,竟敢意图染指边境防务?简直是,是癞打哈欠,好大的口气!”

“石大人怎么知道梁娘子只是侥胜,而不是耳濡目染,家学渊源?老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既然父子可以,父女为什么就不行?”

吏部侍郎转过头环视一周,声音抬高:“太祖一朝便册封了数位女侯女将,虎威将军田云英,镇朔将军常关索,平羌将军黎萦等等,这几位巾帼的后辈子孙如今便立在朝堂之上,石大人这话,不是指着他们的鼻子骂祖宗吗?”

被点到名的几位女将军的后代虽说如今成就平平,但这一刻却齐刷刷地统一战线,对兵部尚书怒目而视,攥紧的拳头咯吱作响。

兵部尚书是实打实的文官,对上这几位面色不善的同僚,也有些心虚冒冷汗,讷讷辩解:“本官绝无此意,几位开国女将都是一代英杰,实打实的战功封勋……”

“但那是王朝草创初立之际,情况特殊,才不得不大肆封赏女侯女将。如今承平日久,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才是阴阳和谐之道,我大邺男儿人才辈出,难道还挑不出一个镇守边关的忠勇之将吗?怎么就非她梁娘子不可了?”

“你说的那是什么屁话?梁家父女在边军中打出了名望,人人信服,贸然换将还要重新磨合,万一胡人抓住这个机会打进关内怎么办?”

“就是,边境军务向来繁复,之前又接连闹出贪墨军需,勾结漠北皇室的丑闻,难得梁家父女将北境防守得如铁桶一般,不知朝中各位谁敢夸下海口,能比梁将军做得更好?”

“梁宪哪里好了?他若是去年冬天受伤后及时上报,说不定朝廷早就派人过去接替他守边,磨合兵将了,还能把他接回京中安心休养。是他自己硬撑着隐瞒不报,谁知道是不是存了什么别的心思,比如故意给自己女儿铺路树威?”

“你荒谬……”

“你胡闹……”

朝堂上吵成一锅粥,大臣们唇枪舌剑口沫纷飞,就差撸胳膊挽袖子抄起笏板当堂互殴了。

裴景淮第一时间闪到不会被战况波及的角落里,人也不困了,目光炯炯地左看右看,记住这些向来斯文的老大人们是怎么不带脏字骂人的,准备回去讲给沈令月听。

她一定喜欢。

庆熙帝高居上方,冷眼看着臣子们吵成一锅粥,而引发这场大动乱的“罪魁祸首”陆东楼始终垂手而立,不卑不亢,面上一片沉静。

他随手将梁宪的那份遗表丢到黄总管怀里,下一秒气沉丹田怒吼一声:“……都给朕闭嘴!”

刚才还揪着对方衣领挥拳头的臣子们迅速各归各位,除了掉在地上的帽子发冠香囊,安静得仿佛无事发生。

庆熙帝脑袋直嗡嗡,指着大殿中间那只孤零零的靴子没好气道:“谁的鞋赶紧穿回去!馊味儿都飘到朕这儿来了,昨晚上床前没洗脚吗!”

裴景淮捏着鼻子,眼睁睁看着一个陌生老大人捂着脸小跑上前,飞快将那只靴子抱进怀里,又蹿回人群。

速度之快,连他这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都望尘莫及啊。

庆熙帝脸色依旧没好到哪里去,淡淡道:“既然众卿各执一词,关于边境守将人选一事便容后再议,你们若有其他推荐人选,便递折子上来吧。在此期间……”

他瞥了陆东楼一眼,意味深长道:“边境军务便继续由梁宪之女暂管。”

黄总管一甩拂尘:“退朝——”

庆熙帝起身向后殿走,冷冷丢下一句话:“东楼过来,朕有话单独问你。”

陆东楼一言不发跟上去,进了内室,不等庆熙帝落座,便直挺挺跪了下去。

庆熙帝也不看他,自顾自地拿了个软垫塞在自己后腰,又叫宫女端茶过来,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几。

约莫过了一刻钟,陆声风尘仆仆赶来,进门便和陆东楼跪在一处。

“陛下恕罪,微臣教子无方,愿领责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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